何止相熟。
裴惊絮微微挑眉,眼中闪过几分恶劣。
面上却更加慌乱,她站在男人身后,稍稍扯了扯男人的衣袖。
像是求助一般。
容谏雪自然感觉到了。
但他并未回头看她。
目光冷厉寒遂,眼中带着裴惊絮看不懂的情绪。
指骨捻过佛珠,烫金的梵文摩挲过指腹。
他不太喜欢容玄舟过于熟稔的语气。
轻易地,那样轻易地将他们二人划清界限。
他叫他,大哥。
他叫她,阿絮。
那段情事隐秘又无声。
除了他们两人外,无人知晓。
她在外人面前,从不肯叫他“君谋”。
可她只需要轻轻扯一扯他的衣袖,他便会为她打理好一切。
——她是容玄舟明媒正娶的妻。
腕骨上的佛珠轻响。
身后,女人的指骨划入他的手心,如同无声的求助。
眸光冷冽,容谏雪微扬下巴,看向容玄舟的目光冷沉肃然:“毕竟你曾战死两年。”
容玄舟闻言,瞳孔微颤,眉头拧紧。
白疏桐还在哭着,却是死死地盯着裴惊絮,声音嘶吼:“裴惊絮!马上把解药给我!把解药给我!!”
容玄舟拦着白疏桐,思绪却有些飘远。
像是听不懂白疏桐的话,裴惊絮微微咬唇,声音轻软:“白夫人,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大理寺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我并没有毒害你的孩子。”
“胡说!除了你还能有谁!?”
裴惊絮眼中含泪,好像受不住这份屈辱一般:“白夫人,你三番四次诬陷我,到底想要做什么!?”
“夫君我已然给了你,我已经不再肖想他了!你到底为什么还要抓着我不放!”
“裴惊絮!”这道声音,是容玄舟吼出来的。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裴惊絮,不敢相信刚刚自己听到了。
裴惊絮泪眼朦胧,她没再逗留,转身离开!
容玄舟见状,抬脚想要去追!
却被身后的白疏桐抓住了手腕:“玄舟哥哥别走!糯糯想要你陪着!”
容玄舟像是被冰冻在了原地。
白疏桐的眼中尽是恨意,眼尾猩红,身体也微微颤抖着。
——她起初并未将裴惊絮放在眼里。
不过是容玄舟留在府中两年的糟糠妻,实在不值得入她的眼。
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上心了。
容谏雪看了停在原地,思绪挣扎的容玄舟一眼,也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看着容谏雪离开的背影,容玄舟眸光复杂,眼中尽是情绪翻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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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院书房。
这两日的公务他没来得及处理,如今她回来了,他也终于分出心神来处理那些公文。
书房中央,江晦半跪在地上,对男人恭声禀报:“二娘子心情不太好,说去名下的铺子逛逛,属下派了人暗中跟着,不会有危险。”
容谏雪神情不变,继续垂眸处理着公文。
江晦挠挠头,看向容谏雪,欲言又止。
“说。”容谏雪语气平静。
“是,”江晦得令,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公子,属下听说……二公子昨日向老爷请求,说是……想要分家。”
指骨微顿,容谏雪眸光清明,语气不变:“我知道了。”
江晦见状,继续小声道:“公子,二娘子她会不会跟着二公子……”
“她不会。”容谏雪回答得干脆。
江晦闻言,便也没再说什么,微微拱手,轻声退下了。
离开书房,江晦去了东院院门口守着。
才守了不久,就闻到了一阵熟悉的香气。
不远处,红药提着食盒,来到了江晦面前。
“江侍卫,我家姑娘说今日一整天都没见您吃东西,让奴婢来给您带些点心来。”
江晦心中感动,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谢过二娘子,谢过红药姑娘。”
红药摆手笑笑,掀开盖子,将食盒推到了江晦面前。
江晦看着精致漂亮的点心,伸手捏了一块,咬在了嘴里。
看着江晦吃着点心,红药动了动眼珠:“江侍卫,奴婢有些事情想要请教您。”
江晦不疑有他:“红药姑娘但说无妨。”
“奴婢听说是长公子请了官家的口谕,这才救下了姑娘,公子这样做,不担心官家不给吗?”
容谏雪是权臣不假,也深得官家信任,但沈千帆是东宫太子,官家怎么会帮一介臣子来打压太子殿下呢?
听到红药的疑惑,江晦笑了笑:“红药姑娘可知,这朝堂之上,能进金銮殿进言的臣子有多少?”
红药茫然地摇摇头:“奴婢不知。”
“两百三十一位,”江晦答得顺畅,“这两百多位臣子中,曾与公子一同进学的,二十三位,曾当过公子学生的五十七位,曾接受过公子指点的,就属下所知,满朝皆是。”
“朝中曾经盛传,说幸好少傅大人是纯臣,若是当真有半分野心,朝中上下支持的,恐怕要超过半数。”
这话实在大逆不道了些,也不过是一些朝臣们私下的评价,只不过早早地让容谏雪压下去了就是。
但江晦仍是觉得,这评价用来形容自家公子,实在合适不过。
“红药姑娘有所不知,我家公子身为纯臣,只忠于君主,换言之,公子的地位,甚至高于东宫太子。”
“即便官家知道公子有私心,只要不危及朝政,陛下都不会干预。”
说到这里,江晦不太在意地笑笑:“太子殿下一直不相信这一点,一直觉得对陛下而言,他身为皇室子嗣,比公子要更受宠一些。”
“这一次的事,其实公子有许多方式解决,但他直接请了陛下的口谕前来,就是要给太子殿下提个醒,让他清楚自己的处境。”
容谏雪不在意皇子有野心,但那些野心用于朝堂纷争便也罢了。
用在裴惊絮身上,不行。
红药闻言,微微愣怔,许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样,奴婢明白了。”
说着,红药重新提起食盒:“江侍卫您慢用,奴婢就先回去了。”
江晦笑着摆摆手:“红药姑娘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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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西院偏房。
听到红药的回禀,裴惊絮微微挑眉,眼中闪过几分情绪。
她真的是越来越喜欢容谏雪这座“靠山”了。
裴惊絮勾唇笑笑:“好了,你先退下吧,我要休息了。”
“是。”
夜色朦胧。
裴惊絮才躺下床不久,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敲门声。
“阿絮,是我……”
是容玄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