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随着后金军队的仓惶溃退,偌大的北京城外,除了满地狼藉的战场和零星倒毙的战马尸体,就只剩下那辆孤零零的银白色大巴车,显得格外突兀。
江叶的脑海中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叮!外部威胁已解除,大巴车防御系统关闭。】
他站起身,对着车内的众人说道:“危机解除,可以下车了。”
车门缓缓打开,江叶第一个走下车,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扑面而来,让他微微蹙眉。
王正青、王刚、张明辉三人也紧跟着从车顶的紧急出口爬了下来,手中还紧握着那几把立下大功的狙击步枪。
江叶看向他们,眼中带着赞许,“干得漂亮!干净利落。”
三人虽然刚才在车顶表现得极为冷静专业,但此刻下了车,呼吸到古代的战场空气,手心其实也有些冒汗。
听到江叶的夸奖,王正青谦虚道:“江导过奖了。要是你出手,哪还有我们表现的机会?估计敌人指挥部都没反应过来就团灭了。”
几人都是老熟人,都清楚江叶那一手,可不比他们逊色半分。
在他们四人简短交流时,车上的其他游客也陆续下了车。
当一行人站在这片土地上,如此近距离的看着城外的景象时,每个人的神情变得肃穆。
残破的旗帜、散落的兵器、深深浅浅的弹坑、以及那横七竖八、姿态各异的尸体,层层叠叠,蔓延开去……
许多游客,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脸色变得苍白,甚至有人忍不住跑到一边干呕起来,心中的兴奋早已被巨大的不适所取代。
就在这时,北京城的德胜门缓缓打开,英国公张维贤亲自率领一队精锐骑兵,疾驰而出,朝着大巴车的方向赶来。
江叶一行人,则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跨过这片刚刚经历生死搏杀的战场。
每一步,都可能踩到凝固的鲜血或冰冷的尸体。
每个人的心情都变得无比沉重。
这些躺在地上的,无论是后金兵还是明军,在不久之前,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或许是谁家倚门盼归的儿子,是谁家苦苦等待的丈夫,是谁家稚子仰望的父亲……
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毫无道理地碾碎这一切。
无论古今中外,动荡与战乱,最终承受最深重苦难的,永远是最底层的百姓。
这个道理,作为华国人,大家心里都清楚。
但“清楚”和“亲眼所见、亲身所处”带来的冲击力,是完全不同的。
冰冷的文字记载,远不及这尸山血海带来的视觉与心灵震撼的万分之一。
原本因为来到大明而产生的些许新奇与兴奋,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的窒息感和对这段历史的深切悲悯。
江叶感受到了队伍中弥漫的低落情绪,他停下脚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历史的车轮或许沉重,但既然我们站在了这里,一切就都有了改变的可能。或许在这个世界,这将不是明末,而是……中兴之始。”
他的话像是一道微光,稍稍驱散了众人心头的阴霾。
此时,英国公一行人已然赶到近前。
老国公利落地翻身下马,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无比的热情,大步走向江叶:“江导!一别数月,可想死老夫了!此次多亏了你力挽狂澜!请受老夫一拜!”
说着,英国公竟真的要躬身行礼。
他身后的明军士兵们,也都用无比好奇、敬畏、甚至带着一丝崇拜的目光,打量着这群衣着奇特、却如同神兵天降的“仙人”。
江叶连忙上前扶住英国公:“国公爷言重了,不必如此。”
英国公也不再客套,激动地拉着江叶的手:“走!快随老夫进城!”
江叶一行人刚进入城内,正准备在英国公的引领下前往紫禁城,远远便看到前方街道上出现了一支规模浩大、旌旗招展的皇家仪仗队,正朝着他们这边而来。
英国公张维贤一见那阵仗,脸上立刻露出了然的笑容,对江叶低声道:“江导你看,陛下这是听闻你回来了,龙心大悦,亲自出宫来迎你了!”
江叶看着那越来越近的仪仗,忙笑着谦逊道:“陛下真是太客气了。如今城外方才经历战事,城内想必也尚未完全安定,陛下此时出宫,未免太过冒险了。”
英国公捋须笑道:“哎,江导你是不知。自你上次离去后,陛下是日日念叨,就盼着你何时能再临大明。如今得知你不仅归来,更是一举解了京师之围,陛下心中的喜悦与激动,可想而知!这点风险,在陛下看来,只怕远不及见到你重要。”
二人说话间,那庞大的仪仗队已然行至近前。
队伍停下,护卫们肃立两旁,明黄色的华盖之下,车辇帘幕被太监恭敬地掀开。
只见崇祯皇帝朱由检竟等不及王承恩搀扶,自己便迫不及待地从车辇上一步跨了下来。
他的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扫过,瞬间就精准地锁定了站在英国公身旁、气质卓然的江叶。
崇祯甚至顾不上维持帝王的威仪,几乎是快步朝着江叶走去。
周围的英国公、随行官员、侍卫等人见状,纷纷跪倒在地行礼:“参见陛下!”
崇祯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们,也毫不在意这些礼节,只是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始终紧紧盯着江叶。
江叶见皇帝亲自迎来,也正准备上前几步,依照礼数开口寒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崇祯皇帝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崇祯竟突然伸出双臂,一把将江叶紧紧抱住,双手还用力地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声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几乎是哽咽的激动和依赖。
“江叶!你可算来了!!”
这一声呼喊,不像是一位帝王对臣属或客人的问候,反倒像是一个在无尽黑暗中艰难跋涉,终于看到了唯一曙光的孩子,充满了找到主心骨般的如释重负和委屈。
只有崇祯自己知道,自从知晓了那“国破山河碎”、自己将成为亡国之君的未来后,他的内心一直处于何种惴惴不安、恐惧煎熬的状态。
他害怕自己无力改变命运,害怕无法扭转大明的国运,更害怕辜负列祖列宗和天下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