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渊浑身一震,整个人瞬间恢复了清明。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是苏兄弟给的镜子!
这面镜子,竟然能克制这里的药煞!
有了这个发现,元子渊的信心大增。
他不再犹豫,顶着小镜散发出的微弱清光,大步流星地朝着峡谷的最深处走去。
小径的尽头,是一片相对开阔的圆形石台。
石台的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三丈的巨大炼丹炉。
丹炉通体赤红,上面雕刻着无数神鸟异兽的图腾,一股苍凉、古老的气息,扑面而来。
而在那座巨大的炼丹炉前。
一个身穿灰色麻布丹袍,须发皆白,身形孤高的背影,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似乎已经站了很久很久,久到仿佛和这座陵墓,都融为了一体。
元子渊的脚步,停在了石台的边缘。
他知道,正主,到了。
那背影没有转身。
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
但元子渊却能感觉到,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正从那具看似枯槁的身体里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石台。
在这股威压面前,他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只蝼蚁。
只要对方一个念头,就能将他碾成齑粉。
元婴后期大圆满!
这就是宗门首席炼丹大宗师,药王孙思邈的真正实力!
元子渊强忍着跪地膜拜的冲动,将腰杆挺得笔直。
他牢记着苏昊铭的嘱咐。
来,要堂堂正正地来。
死,也要站着死。
石台上,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峡谷深处吹来的阴风,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无数亡魂在低语。
元子渊不说话,孙思邈也不说话。
这像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比拼的是耐心,也是胆魄。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元子渊感觉自己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对方的威压,越来越强。
他感觉自己的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但他依旧咬着牙,死死地挺着。
他知道,自己一旦弯腰,就彻底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炷香,又或许是一个时辰。
那个孤高的背影,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转过身来。
元子渊也终于看清了这位传说中人物的真正面容。
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布满了岁月沟壑的脸。
他的相貌并不出奇,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
但他的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
其中没有丝毫属于生者的情感波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对于丹道的极致痴迷和狂热。
仿佛世间万物,在他眼中,都只不过是可以入药的材料。
孙思邈的视线,在元子渊的身上,缓缓扫过。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元子渊腰间的那块黑色令牌上,没有停留。
然后,落在了与令牌系在一起的那块古朴玉佩上。
当他看到那块玉佩时,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那波动一闪即逝,快到让人无法捕捉。
最后,他的视线,穿透了元子渊的衣衫,落在了他怀中那面散发着微弱清光的青铜小镜上。
这一次,他停顿了很久。
他那狂热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一丝探究,以及一丝……深深的忌惮。
“了不起。”
他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一般。
“以金丹期的修为,硬闯丹心冢,走到这里,还能站着跟老夫说话。”
“你,是千百年来第一个。”
元子渊没有接话。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他开口的时候。
孙思邈的视线,重新回到了元子渊的脸上。
“那片叶子,是你们送来的?”
“是。”元子渊言简意赅。
“上面的丹方,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以前辈的丹道造诣,想必心中早有定论。”元子渊不卑不亢地回答。
孙思邈闻言,竟然笑了。
那笑容,让他那张僵硬的脸,看起来更加诡异。
“好一张利嘴。”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那株‘镜心草’,又是何物?为何老夫翻遍上古丹经,也从未见过此物?你们,是从何处得来?”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的杀招!
元子渊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想起了苏昊铭的嘱咐。
面对这个问题,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前辈既然知道此物不存在,又为何要以天价收购?”
孙思邈的双眼,瞬间眯了起来。
一股磅礴的杀气,轰然爆发,狠狠地压向元子渊!
噗!
元子渊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摇摇欲坠,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跪下。
“在老夫面前,你还没有提问的资格!”
孙思邈的声音,宛若九幽寒冰。
“老夫再问一遍,那株草,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子渊擦去嘴角的血迹,脸上挤出一个惨烈的笑容。
“那株草,叫做‘诚意’。”
“前辈若想看到更多的‘诚意’,那就要看前辈,能拿出什么样的‘代价’来交换了。”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去赌苏昊铭的判断!
赌孙思邈的最终目的,不是杀人,而是交易!
石台上,再次陷入了死寂。
那股恐怖的杀气,在元子渊的头顶盘旋,仿佛随时都会落下,将他撕成碎片。
过了良久。
杀气,才缓缓散去。
孙思邈深深地看了元子渊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好。”
“很好。”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丹心冢里,跟老夫谈条件了。”
他似乎放弃了用威压逼问的打算,转而问出了最后一个,也是最核心的问题。
“说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费尽心机,将老夫引出来,又拿出丹方,又拿出这闻所未闻的奇物……”
“你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元子渊的话,让石台上那股几乎凝固的空气,出现了一丝松动。
“想要什么?”
他迎着孙思邈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视线,那目光锐利如刀,似要将他层层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