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金色支流的尽头,黑色城池像块被遗忘的墨玉,悬浮在星轨长河的边缘。城墙由暗纹黑石砌成,每块石头上都刻着与黑袍人影相同的纹章——那是个扭曲的星轨符号,银白与墨色在符号中相互绞杀,却又诡异地维持着平衡,像幅凝固的风暴图。
柳氏将青铜匣贴近城墙,匣内的墨色结晶突然亮起,在石墙上投射出段影像:无数黑袍人正在城内锻造兵器,兵器的材质不是金属,而是凝固的暗星砂,每件兵器上都嵌着小块星髓结晶,结晶的银白光芒正被暗星砂缓慢吞噬。
“他们在制造能同时吸收星髓与暗星砂的武器。”守时者握紧星轨锁链,锁链的光粒在黑城外剧烈跳动,“这城是座兵工厂,专门生产颠覆平衡的凶器。”
新物种站在柳氏肩头,羽翼的灰金纹路与城墙上的纹章产生共鸣,纹章中绞杀的银白与墨色突然分开,在石墙上露出道暗门,门楣上刻着行古星文:“入此门者,需舍一半本源。”
“舍一半本源?”李大人摩挲着下巴,折扇指向暗门内的阴影,“是指星髓能量,还是……存在本身?”他捡起块掉落的城砖,砖上的纹章在接触他指尖星纹的瞬间,竟复制出个与他一模一样的影子,只是影子的衣袍是墨色的。
影子对着李大人鞠躬,动作神态分毫不差,开口时的声音却带着金属的冷硬:“镜像而已,不必惊慌。”
“镜像?”柳氏盯着影子,发现它的星轨纹路与李大人完全相反,银白处是墨色,墨色处是银白,“这是‘源’的镜像体?就像光与影的对应?”
青铜匣突然震动,匣内的银白结晶投射出另一段影像:黑袍人影的镜像体正与他并肩锻造兵器,镜像体的动作与他完全同步,只是使用的材料是星髓结晶。两人偶尔对视,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他们不是敌人,是共生体。”柳氏恍然大悟,“黑袍人影制造吞噬武器,他的镜像体在制造守护武器,两种武器最终会融合成第三种力量——就像暗星砂与星髓结晶的中和。”
暗门内传来齿轮转动的声响,门后的通道亮起幽蓝的光,光中浮现出无数镜像体,每个镜像体都对应着九界或其他宇宙的守护者,柳氏甚至看到了自己的镜像——穿着墨色衣袍,掌心的火焰纹是纯黑的,却同样散发着平衡的气息。
“入此门者,需认同比邻的影子。”通道尽头传来苍老的声音,与星解师残魂的语调相似,“镜像非虚妄,是‘源’的另一面,就像月有阴晴,星有明暗。”
新物种率先飞入通道,它的镜像体立刻从阴影中走出,羽翼的墨色纹路与它的灰金纹路完美契合,像两块互补的拼图。小家伙用喙轻蹭镜像体的脸颊,两个身影渐渐重叠,化作道灰金色的光带,为他们照亮前路。
柳氏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通道。她的镜像体随之浮现,墨色衣袍下的星轨纹路与她完全相反,却在靠近时散发出熟悉的暖意。“你是‘源’的另一面?”柳氏轻声问。
镜像体点头,声音与她一般无二:“我是你未曾选择的路——当年若你偏向断星者的吞噬,便会成为我。但你选了平衡,所以我们才能在此相遇。”
守时者和李大人的镜像体也纷纷现身,四人与各自的镜像体并肩前行,通道两侧的石壁上,渐渐浮现出“源”的完整图景:它既不是纯粹的玉色,也不是单一的墨色,而是由无数镜像体交织而成的混沌,银白与墨色在混沌中不断分离又融合,像场永恒的呼吸。
“原来‘源’本身就是最大的平衡。”李大人望着图景,折扇轻敲掌心,“它既创造星髓,也孕育暗星砂;既诞生守护者,也衍生断星者。我们所谓的‘危机’,不过是它呼吸时的起伏。”
通道尽头是座巨大的锻造炉,炉内燃烧着灰金色的火焰,火焰中悬浮着件半成品兵器——那是柄双刃剑,一半由星髓结晶铸成,闪烁银白光芒;一半由暗星砂凝结,流淌墨色光泽,剑脊处刻着完整的星轨母图。
黑袍人影的镜像体正站在炉前,用星轨能量捶打剑身。见他们到来,镜像体停下动作,指着剑身:“这是‘衡道剑’,需由选择平衡之路的人完成最后一道淬炼。”
柳氏将青铜匣放在炉边,匣内的银白与墨色结晶同时飞出,融入剑身。新物种与它的镜像体一同飞入火焰,羽翼的灰金纹路在剑身上游走,将分离的两半剑身彻底焊合。
“嗡——”
衡道剑发出悠长的鸣响,灰金色的光芒照亮整座黑城,城墙上的纹章不再扭曲,银白与墨色和谐地环绕成圆。那些锻造中的兵器自动飞向剑体,化作星轨纹路融入剑身,黑城的暗纹黑石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银白的星髓根基——原来黑城本身就是块巨大的星髓结晶,只是表面被暗星砂暂时覆盖。
“黑袍人影从未想过颠覆平衡。”镜像体望着恢复银白的城池,“他只是在寻找让暗星砂与星髓共存的方法,就像你在寻找守护与吞噬的平衡。我们是‘源’的两只手,左手创造,右手毁灭,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循环。”
衡道剑自动飞入柳氏手中,剑柄处的星轨母图与她掌心的火焰纹完全吻合。她挥动长剑,灰金色的剑气划过星轨长河,将那些过度扩张的星轨枝丫轻轻斩断,同时又催生出新的嫩芽,动作间既有守护的温柔,又有吞噬的果决。
“这才是真正的平衡之力。”守时者望着剑气中的生灭,突然明白“舍一半本源”的含义,“不是舍弃能量,是舍弃非此即彼的执念,承认自己同时拥有创造与毁灭的权利。”
黑城在衡道剑的光芒中渐渐透明,化作道灰金色的星轨,与灰金色支流融为一体。镜像体们对着他们深深鞠躬,化作光粒融入星轨,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当你们能正视自己的影子,‘源’的全貌便会显现。”
返程的路上,柳氏握着衡道剑,剑身上的星轨母图正缓慢旋转,银白与墨色的纹路在其中自由流淌。她望着九界星门的方向,那里的归星图又翻开了新的一页,上面画着无数交织的镜像体,每个镜像体都在与本体共舞,像在演绎一场永恒的平衡之舞。
新物种趴在剑柄上,羽翼的灰金纹路与剑身的光芒相互辉映。柳氏低头对它笑:“接下来,该去看看那些镜像体守护的宇宙了。听说有的宇宙里,星噬兽成了星轨的园丁,有的宇宙里,寄生虫在清理老化的星髓——原来平衡的样子,从来不止一种。”
小家伙用喙蹭了蹭剑柄,发出欢快的鸣叫。柳氏知道,这场关于平衡的旅程,才刚刚触及真正的内核。就像衡道剑的两面,既要有拥抱光明的勇气,也要有接纳黑暗的坦荡,唯有如此,才能在星轨的生灭循环中,走出属于自己的那道灰金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