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下朝,嬴渠梁就叫住了赵政。
“嗯?”赵政脚步一顿,心里嘀咕:不是定好明天推广曲辕犁吗?这位大爷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面上却是笑嘻嘻问:“君上?有事吩咐?”
嬴渠梁直接进入正题:“我夫人怀孕了,想让先生给孩子赐名。”
我?赐名?长子?
赵政一愣,古时候给孩子赐名,这就意味着……嬴渠梁有意让自己教导未来的秦国储君啊!
嬴渠梁点头:“正是,先生世人皆称圣人,圣人赐名必是此子之幸啊!”
赵政倒也没有推脱,沉吟片刻:“秦国欲成霸业,必须快马加鞭,加速赶上六国。”
“四马拉车,迅疾如风。要不,此子就叫嬴驷吧……”
“嬴驷……嬴驷……”嬴渠梁低声反复默念这个名字,越念眼睛越亮,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驷字,妙极。”
他目光灼灼,仿佛看到了秦国未来:
“寡人希望他能驾驭秦国这辆战车,快速奔驰,使国家走向强盛。”
念头一转,嬴渠梁立刻顺杆上爬:“先生!既然赐名了,那教导驷儿一事……”
“打住!”赵政想也不想,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教导世子这事还是免了,我这点本事,自己用着还行,当老师?算了吧。”
开玩笑啊!这烫手山芋谁爱接谁接,教导储君?那不是自己往老世族的枪口上撞么?
嬴渠梁不死心,又道:“那先生可否推荐两位先生日后教导驷儿?”
赵政点点头,推荐老师这倒无妨。
想了想道:“统兵之道,可跟大哥去学。学术之道,可跟公孙贾去学。射术剑术可跟孟允。”
嬴渠梁似乎没有要到他心中的答案:“那……先生您所说的帝王心术……”
帝王心术,才是嬴渠梁真正想交给赵政的。
帝王心术这一块,他都是跟赵政学的,哪能比得上赵政这个原主?
至于那武艺和统兵之道,君王需要亲自去砍人打仗吗?
赵政嘴角一抽,就嬴驷还需要学帝王心术?
你怕是不知道你那个好儿子日后有多么腹黑。
靠张仪压公孙衍,一手制衡玩的贼六。杀商鞅却不动新法根基,把老世族和军功集团捏在手里当棋子耍。
一步步抽干老世族的根基,等到嬴稷接班的时候,直接把老世族连根拔起秦国还丝毫不受影响。
都这么牛逼了,还学什么帝王心术,平衡之道?
赵政忍不住白了嬴渠梁一眼,带着点戏谑调侃道:“有些人,帝王心术这个东西是天生自带的。”
“但是有些人吧……”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就得指望别人教,这就是命啊!”
嬴渠梁闻言脸色一僵,拐着弯骂谁呢?一踩一捧好玩吗?
眼看嬴渠梁要变脸,赵政脚底抹油,嗖一声溜了。
嬴渠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栎阳城外的田野上,秦国文武重臣已经一个不落地站得整整齐齐。
赵政本打算中午演示,但嬴渠梁可记着昨天的仇。
他大手一挥,当即就改了主意:“大将军忽然改了时间,所有人早上就去看大将军演示。”
群臣一个个敢怒不敢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政身上,等着看他夸下的“一人一牛,一刻钟耕一亩”的海口是真是假。
赵政比群臣还想骂人,他起得还早,他提前让人在一片平整过的空地上做好了演示的准备。
只见一头健壮的公黄牛被套上了一架造型奇特的木犁。
这犁远非秦国常见的直辕大犁可比,它明显短小轻便许多,犁辕并非笔直向前,而是弯曲成一个流畅的弧度,连接着下方尖细如刀的犁铧。
这便是赵政口中的神器,曲辕犁。
他亲自扶犁,旁边只站着一名他特意安排的白发老农和一个负责牵牛的墨家匠人。
“诸位,”赵政的沉声道,“都看仔细了。”
他轻轻抽了一下牛,那黄牛沉稳迈步。
弯曲的犁辕不像直辕犁那样笨重硬顶土地,而是顺势切入土层,显得异常轻快。
以往两头牛都拉起来费劲的犁,如今被一头老黄牛拉起来,甚至显得有些悠闲。
犁铧轻松划开土地,翻起的泥土如同被梳理过,均匀而深透,远非粗浅的直辕犁可比。
赵政扶犁显得格外轻松,几乎没有耗费多大力气。
而后交给老农,上了年纪的老农一人扶犁也没有费多大力气。
随着黄牛朝前走,田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向前延伸。
负责农事的司农令和几个对农事熟悉的老臣,紧跟其后不断用步量,用杆戳测耕深和宽度。
逐渐,他们的脸色从最初的怀疑变成震惊,最后化为狂喜。
甚至不到两个时辰,一亩地已然深耕平整完毕。
“神……神了!真的是神了!”
司农令激动得胡须乱颤,完全忘了什么君臣礼仪,直接扑到刚犁过的田垄边。
“一人一牛竟真能做到!天佑大秦!天佑我秦农啊!”
卫鞅眼中精光爆射,赵政此举无疑是帮他节约了铁,青铜等必要的战略物资啊……
杜挚也双眼精光爆射,不过嘛,这小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肚子里八成又在冒坏水……
“但……”
赵政话锋一转,“此曲辕犁难度极大,我们如今也只不过产出两千架。”
说起来,赵政也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两年了,天工坊那么多人,再加上墨家相助。
按照赵政设想的进度,今年最起码能产出一万。
如今,库存却仅有两千架。
而且奇怪的是,原本的产量绝对在两千架以上。
但因为各种过于离奇的损毁,导致最后仅剩下两千架。
两千整架。
别说赵政了,就连负责人墨昊都感觉奇怪。
“两千……也够了。”
卫鞅沉吟片刻,点头说出个办法,“咱们少一些,平均十亩地给两架,然后用完再迅速运到别处。”
“实在偏远的地区,那就先给他们运足够的农具,至于农具,那就从先用曲辕犁的地方抽走。”
群臣纷纷点头,都感觉卫鞅这个办法不错。
但……
杜挚躬身一步,道:“左庶长此言差也……”
嗯?
嬴渠梁,赵政二人的目光直刺杜挚。
这老小子,准没安好心。
“在下建议,这曲辕犁不如交由我们来管理。”
杜挚道,“毕竟,这方面的事情我们比你们都擅长不是?”
赵政想看看杜挚这老小子到底要干什么,问道:“我想问中大夫,不知……您打算怎么调动这些曲辕犁呢?”
而杜挚回答的话险些让赵政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