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昨天晚上那个小祖宗自己爬出来,把我的零食全都吃光了?”
“是的,就是这么个事儿。”林笙用力点了点头
零面无表情地听着林笙的讲述,然后调出了后台数据。
“我的数据显示,克莱因粒子昨晚的生命体征平稳。”
“没有异常活动迹象。”
零凑近看着林笙,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
“林笙,你吃光了我的零食,我不会生气的,但是你不能骗我。”
“我真没骗你啊。”
林笙哭笑不得。
“可我昨晚睡得很香,克莱因粒子没有任何反应。”
“那我咋知道嘛,万一你睡得比较死呢?”
“那就当是这么一回事吧,林笙。”
零站起身,走向训练室。
“以后少吃点零食,林笙,对身体不好。”
“我……”
林笙被气笑了。
他直接对着身后那巨大的培养皿比了个中指。
这货还真是方便啊,随随便便打碎了培养皿。
然后纳米机械几下就给她修得干干净净。
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那不好意思了零宝,我只有把气全都撒在你身上了。
准备见识一下,魔术师之怒吧。
十分钟后。
林笙又一次脸着地,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蛄蛹着。
“今天有进步,起码你能坚持十分钟了。”
零用的是苏泽的龙枪,此刻她单手将长枪扛在肩头。
用脚尖轻轻踹了踹林笙撅起的屁股。
“但是中间的衔接很不流畅。”
“林笙,你自己的招式,现在都不太记得了吗?”
“唉……”
林笙趴在地上叹气。
“所以我才需要看一下我曾经走过的那些路啊。”
正好在这时候,零的终端响了起来。
一个头发凌乱,戴着黑框眼镜的女研究员出现在全息投影上。
结结巴巴地向零报告。
“零、零零……女士……”
“这谁啊?”
林笙好奇地凑了过去。
“吴宇的妹妹吗?”
“咿!”
林笙突然凑过去的半张脸,把那女研究员吓了一大跳。
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零轻轻推开林笙的脸。
“不要吓到她,这孩子胆子很小。”
那少女小心翼翼地报告。
“零女士,有个寄给林先生的快递,已经送到研究所门口了。”
林笙立刻说道。
“哦,是我的,我让我妹妹寄来的……”
“吃的??”
零的眼睛一下子都亮了。
“不是,是我以前的一些笔记本。”
“哦。”
零一下就泄了气,然后对少女说道。
“送到我的研究室门口,然后你就可以离开了。”
少女一下子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离开……?!我、我我,我会努力工作的!零女士!请不要开除我!!”
“我还有助学贷款要还!”
林笙在一旁嬉皮笑脸地解释道。
“妹子,零宝的意思是你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不是说要开除你。”
少女哭唧唧地看着零,零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真麻烦。”
“你这种智商,早晚得被我开除。”
“不想这一天快点到来,就赶紧滚回工作岗位去。”
“那……零女士,我是先帮您把东西送进来,还是先滚回去呢……”
“啧……”
零咂了咂嘴,显然是被这逻辑回路给绕住了。
林笙赶紧出来打圆场。
“这样,你可以用滚的帮我们把东西送来,然后再用滚的回到工作岗位。”
“哦!还能这样!我明白了!”
终端挂断之后,林笙笑得直抽抽。
“你怎么雇了这么个憨憨在身边?”
零号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别看她这样,她在量子信息工程领域的建树,连孟春秋都赞赏过。”
“她是苏黎世联邦理工和麻省理工的双料硕士,手握三项国际专利,还是希格斯青年学者奖的最年轻获得者。”
零最后看着林笙,做出了总结陈词。
“所以,林笙,在智力层面上,你在她面前可能只是个智障。”
林笙白了零一眼:“有些东西你不能光看纸上成绩。光看成绩,能给我拿到三个冠军吗?而且我现在还在冲击第四冠。”
零却表示:“你现在只是在吃大家同一起跑线的福利。如果你不抓紧时间训练‘零笙刀’……”
“扑哧。”林笙听到这个名字,又一次笑出了声。
零又咂了咂嘴:“你对我们的结晶到底有什么不满?”
“不是,我对它没什么不满,就是这个名字太抽象了……”
就在两人拌嘴的时候,研究所门口传来了“咚咚”的声音。
零号把长枪扔给林笙,然后去开门。
而后就看到那少女居然真的抱着膝盖蹲在地上。
头发和衣服都乱糟糟的,很明显是真的滚了过来。
“零女士!送、送过来了!我现在马上滚回去!”
零又咂了咂嘴。
“你起来,先回房间去洗个澡,换身衣服,然后整理一下你的着装,再回去工作。”
“是!我我,我知道了!”
少女刚要滚着离开,零立刻说道。
“站起来,用跳的回去。”
“诶?”
“用跳的。”
“知道了!”
然后,少女便一蹦一跳地离开了。
林笙从训练室门口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小声嘀咕道。
“唉,你自己怎么不注重一下仪容仪表呢。”
“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
当天晚上。
林笙独自坐在那巨大的培养皿前。
翻看着曾经自己记录下的笔记。
那时候的字迹比现在要好看多了。
一笔一划都透着少年人的认真。
但是,上面分析的内容却显得无比幼稚。
有很多如今看来毫无意义的推演。
林笙翻看着那些承载着过去一切的纸页,然后发现。
上面竟然还有很多被批注过的地方。
比如,他当时很纠结“花火”的出招路数,一度在如何利用刀身弧度制造最大离心力上进入了误区。
直到现在,其实林笙都还没有完全改进过来。
但现在看那笔记本上的内容,却已经被大片大片的红笔修改过。
修改的内容不仅指出了他当时对角动量守恒定律的理解错误。
还重新为他设计了一套更符合人体工学的发力方式。
甚至标注了每一块肌肉的发力顺序。
林笙苦笑着,指尖轻轻在那些早已干涸的红色墨迹上摩挲着。
“岑雪姐……你一直都没有放弃我这个不肖徒弟啊……”
“如果当年被禁赛的时候,我努力去抓住您的手.......或许.....”
他深吸一口气,放平了心态。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背负着三个冠军荣光,不可一世的魔术师。
而是一个学徒。
正一步一步地,重新去领略自己最初走过的每一段路。
身后的培养皿里,那黑色的液体不知何时变得清澈了一些。
少女也趴在了玻璃内壁上,歪着头。
好奇地看着林笙手中的笔记本。
林笙察觉到了她的目光。
也很大方将笔记本摊开,展示给她看。
“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页画满了潦草图纸的笔记,那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才会有的异想天开。
“这是我在观察那位已经退役的老前辈‘风神’的比赛后想出来的。”
“我试图通过在刀身上利用高速挥动时产生的空气压力差,来改变刀的轨迹。”
“实现不可能的变向斩击。”
“简直是胡闹,对吧?材料强度,空气动力学模型……全都是错的。”
克莱因粒子点了点头。
林笙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自嘲。
又带着一丝怀念。
“但是……方向真的错了吗?”
“所谓的‘正确’,就一定能通往最终的那条道路吗?”
那种独属于孩童的天马行空。
那种不被任何规则束缚的想象力。
现在看来,真的是一场无法实现的梦吗?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对培养皿里的少女诉说着什么。
“你知道吗,我们这种人都是活在梦里的。”
“把那些不可能化为可能,就是魔术师的工作。”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我的刀能斩开时间……”
“斩开的不是时间本身,而是在时间洪流中,那唯一一个通往胜利的瞬间。”
他笑着摇了摇头,翻到了笔记的下一页。
他看到了一页没有任何分析内容的页面。
那上面只用一种桀骜不驯的笔迹,写着一行诗。
那似乎是在他年少时,被所有人嘲笑没有天赋,不适合做职业选手的时候。
独自一人写下的。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而在这首诗的旁边。
还有岑雪姐画上去的一个笑脸。
是啊。
魔术师的一生总是伴随着孤独。
因为“魔术师”所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认定的“不可能”中,找到那条唯一通往“可能”的钢丝。
这条路没有前人指引,没有同伴随行。
每一步都走在常人无法理解的认知边界之外。
这份孤独,既是他的诅咒,也是他最强大的武器。
林笙合上了本子,发出一声轻响。
然后,他回头看向了培养皿中的克莱因粒子。
“你说,我能做到吗?”
培养皿中的少女歪了歪头。
似乎在处理这个复杂的问题。
然后,她缓缓缩回了黑暗的液体之中。
只留下一串气泡“咕咚、咕咚”地冒了上来。
林笙白了她一眼。
“和你说这么多,真是对牛弹琴。”
而后下一秒。
那黑暗中。
少女伸出一只手,贴在内壁,给林笙竖起了一个中指。
“......我去,你有种出来,你看我弄不弄你就完事了!”
培养皿开始碎裂。
“别别,姑奶奶,我说着玩儿的,我开玩笑的。”
很可惜,她理解不了什么是玩笑。
培养皿轰然一声碎裂开来。
零号今天才补充的零食大礼包又被吃了个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