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满堂听完这话,眼珠子差点没鼓出来。
    “他才多大岁数啊?
    李奇就找了个姐姐,他怎么也……”
    尚旭中连忙摆手。
    “可不敢胡说八道!
    停,打住。
    不是你说那回事儿。
    没有!”
    可吓死我了,这话哪敢随便唠?
    尚旭中喝口水压了压惊,继续说道。
    “他认这个姐姐吧,本名叫王杨。
    本来是个假娘们,可天长日久,一直穿裙子,也分不出真假了。
    后来干脆自己改名叫王洋,大家也都当她是女的。
    王洋父母精神都不正常,早早就没了,据说是有个弟弟,在县里念书,不过我是没见过。
    她自己应该是遗传了点毛病,腿脚不太利索,有时候得拄拐。
    他父母也没给她留下个房子,所以头些年她在两年在客运站旁边搭了个棚。
    后来一点点捡砖头,跟人要水泥沙子啥的,慢慢把那个棚砌成了个小偏厦子,勉强能住人。
    再来后,咱们这边的客运站连通南北,人流增大,她就在那个棚门口摆了个摊,卖点大碗茶,饼干,茶叶蛋,报纸杂志啥的。
    她有一台柴油三轮,拖拉机改的,走远道上货的时候开着,总出毛病。
    就经常到我这修。
    一来二去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李哲唠到一起去了。
    最开始我也没在意,合计李哲不彪不傻的,也就是跟王洋客气两句呗。
    谁成想,三个多月之前,俩人认成了干姐弟!
    从此之后,王洋管李哲叫弟弟,李哲管王洋叫姐姐。
    俩人感情可好了,我拦都拦不住。
    最开始李哲一有空就往王洋的店里跑,给王洋干活,劈材火,活煤。
    你家这个熊玩意,在我店里偷奸耍滑,多干一点活像要他命似的。
    到了王洋那里,撅着屁股啥都给人干,听说前几天还给人把房盖重修了一遍,怕冬天漏雪。
    我合计着,长此以往这样也不行啊。
    李哲现在小,没人说啥,再过一年,他也奔18了,跟这么个姐姐不清不楚的,以后名声就坏了。
    咋娶媳妇儿啊?”
    李满堂听完尚旭中的话,脑瓜子嗡嗡的。
    仿佛已经看到,死去的自己到了地府,被他媳妇儿卢艳梅吊起来揍的惨状。
    他转头看李奇,话都说不连贯了。
    “老,老三……
    这不完犊子了嘛。
    李哲是被人骗了,还是让人拍了花子。
    咋认下那么个姐姐,还主动给人干活?
    以前在家里,油瓶子倒了他都不带扶的,他让人下蛊了吧?”
    李奇也有点懵。
    这一世李哲的人生彻底改变,没机会复读,也当不成上辈子坐吃拆迁款的小少爷。
    但以他对李哲的了解,这人生性凉薄,眼里只有他自己,对身边人的死活半点都不在意。
    当年无论是李满堂,李丽,还是他自己,李哲都毫不放在心上。
    哪怕他们亲自死在李哲面前,估计李哲也会转身就走,觉得跟他无关。
    这样的一个人,认了个干姐姐,还给人修房子?
    这里面肯定有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想到这里,李奇扶了一下李满堂的肩膀。
    “爸,你先别急。
    现在起码确定,人没事儿。
    这就比啥都强。
    我先去客运站瞅一眼,这个王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我跟你一起去。”
    “走吧,上车。”
    俩人开着车来到客运站边上。
    在高铁没普及之前,华国的乡镇里面,客运站还是个非常火爆的地方。
    毕竟火车一天就固定那么几趟,还挤得要死。
    很多人更愿意坐客车,班次多,时间更自由些。
    并且有些人去的地方,离火车站挺远,客车却能给停路边,省下不少路程。
    尚旭中所在的汴牛镇,当地的客运站规模不算小,南来北往的,一天流动的车次得有几十趟。
    王洋私自搭建的小房位置一般,当不当正不正的,离客运站有点距离。
    绝对是个违建,好几种砖头搭起来这么个地方,屋顶上有砖头压着几块挺新的油毡纸,看来是李哲弄的。
    李奇让李满堂躲在车里,自己开门走了下去。
    他正想接近那个小房,先听听里面的动静。
    结果房子面前,摊位里面,一个裹在厚厚衣服里的人直接喊道。
    “李哲,快出来。
    你三哥来了。”
    声音挺粗,又特意夹着喉咙,像抽了三十年老旱烟的鸭子那个动静。
    感觉每个字儿说出来都得挺拉嗓子。
    这人眼睛还挺尖。
    一扇小铁门从里面被推开,穿着破棉袄的李哲走出来,看了李奇一眼。
    眼神很复杂。
    然后转身,推着王洋,出来迎李奇。
    李奇这才看清,王洋坐着轮椅呢。
    见了面,李哲冷着一张脸,没声音。
    王洋倒是大大方方的。
    “是李奇吧。
    我叫王洋。
    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咱们太河市的状元,还被领导授予华国勋章。
    你可真有能耐。
    我认了李哲当干弟弟,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
    以后我就管你叫三弟,我问过李哲,大姐李丽比我大一岁,你叫我二姐就行。
    显得亲近。
    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说着话,王洋从轮椅上站了起来,要跟李奇握手。
    看来这人的腿没有彻底失去功能,就是不太方便。
    李奇冷冷往后一退。
    “你这话唠的,屎壳郎戴面具,纯纯不要脸。
    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跟我套什么近乎?
    我家不缺孩子,猪圈里倒是缺几头牲口。
    你要非得往我家赖,可以跟猪睡一起。”
    李奇看李哲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开口也没留半点情面。
    王洋一愣。
    虽然李哲说过,李奇说话难听,骂人仅次于他二嫂唐春燕。
    可她觉得,对方毕竟是状元郎,又有国家给的荣誉,怎么也不至于比村头的泼妇还泼辣吧?
    她好像想错了。
    李哲有点不乐意。
    “三哥,你说话能不能注意点影响。
    这是我认的干姐姐。
    我们没招你没惹你的,你干啥上来就这么冲?”
    王洋心里清楚李奇家的情况,早有算计,闻言反倒开始打圆场。
    “弟弟,你也别生你三哥的气。
    你三哥这是性子直爽。
    咱们不是不认识嘛,以后相处久了,自然就好了。”
    她也没坐下,但身体不自然的向李哲的方向倒了一下,李哲连忙扶住她,满脸的爱惜。
    “二姐,你快坐下吧,你腿不好,站久了多累啊。”
    说完这话,狠狠瞪了李奇一眼。
    “都是你不好,让我二姐一直站着。”
    王洋拍拍李哲的手背,重重坐下,整个人病恹恹的,脸上的表情带着娇柔和软弱。
    可惜她没有林黛玉那张脸。
    半男不女的外貌,半长不短的头发,加上做作的姿态。
    此时,恶形恶状四个字,在李奇眼前具象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