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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剥我神魂,赌一成生机,天道也配审判我?

    听到弟子的通报,她刚要起身。

    一道身影已然立在密室门口。

    是百里扶苏。

    他身上那股属于剑峰天骄的温润锋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凝重,压得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晦暗。

    他手中捧着一枚古朴的黑色玉简,其上缭绕的岁月气息,几乎要化为实质。

    没有寒暄。

    百里扶苏的目光越过她,看了一眼寒玉床上的灼火,然后直视着她,开门见山。

    “我找到了压制他身上诅咒的线索。”

    这句话,凿穿了密室的死寂。

    郑秋雨的呼吸停了一瞬。

    某种被她强行埋葬的情绪,在心底最深处被点燃了,火星微弱,却烫得她神魂一颤。

    希望。

    她抬眼,迎上百里扶苏的视线。

    百里扶苏走上前,将那枚冰冷的黑色玉简递了过来。

    “剑峰禁地孤本,《万咒录》。”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字句艰涩。

    “其中记载的‘血裔共生咒’,与他的情况,九成吻合。”

    郑秋雨接过玉简。

    指尖触及的瞬间,一股凉意直透骨髓。

    她的呼吸几乎凝固。

    “解法呢?”

    听到这两个字,百里扶苏的脸色沉得能拧出水来。

    他沉默地看着郑秋雨,眼神像是在掂量着她能否承受接下来的答案。

    最终,他一字一顿,吐出三个字。

    “寂魂渊。”

    这三个字不带任何温度。

    却瞬间抽干了郑秋雨四肢百骸刚刚燃起的所有热量。

    那点微弱的希望火星,被这三个字带来的万载玄冰兜头浇下。

    连一丝青烟都未曾升起。

    青元界,妇孺皆知。

    寂魂渊。

    有死无生之地。

    百里扶苏似乎想解释更多,他想靠近些,为她指明玉简上那段晦涩的关键咒文。

    他向前踏出一步。

    两人的距离,被拉近到不足三尺。

    就是这一瞬。

    一股无形、冰冷,却又霸道到极点的混沌之力,骤然在他面前凝成了一道屏障。

    那屏障悄无声息,却又坚不可摧,稳稳地将他阻隔在三尺之外。

    百里扶苏身为剑峰天骄,神魂何其敏锐!

    他瞬间感应到了那屏障中蕴含的,是何等纯粹的毁灭意志!只要他再敢上前分毫,自己就会被这股力量碾成齑粉!

    他浑身一僵,脚步钉在了原地。

    百里扶苏猛地转头,视线死死钉在寒玉床上那个依旧沉睡的男人身上,眼中翻涌着骇浪。

    郑秋雨也感觉到了。

    那股守护之力一闪即逝,没有惊天动地的威势,却像一只手,在她的心弦上重重拨了一下。

    是灼火。

    这份沉睡中依旧固执的守护,让她紧绷的心脏,泛起一丝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异样的酸涩。

    她借机后退半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与百里扶苏的距离。

    这个动作,既是顺应了灼火无声宣告的“领地”,也让她重新夺回了此刻的掌控权。

    “多谢师兄。”

    她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我自己研究即可。”

    百里扶苏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最后只化为一声低叹。

    “寂魂渊怨气蚀骨,专侵神魂,即便是我,亦不敢深入。”

    他郑重警告。

    “你若真要去,万万小心。”

    话音未落,他的身影便消失在夜色里。

    密室,重归死寂。

    郑秋雨垂眸,看着手中冰冷的黑色玉简。

    那股森然的寒气,仿佛正顺着她的指尖,一寸寸往她的骨头里钻。

    这哪里是希望。

    百里扶苏递给她的,分明是一张通往另一个地狱的门票。

    可我,有的选吗。

    她闭上眼,再睁开时,所有的脆弱与动摇都已敛去。

    神识沉入《万咒录》。

    古老、诡谲的信息洪流瞬间灌入脑海。

    开篇第一行,是用早已干涸的血写就的几个大字,带着扑面而来的血腥与不祥。

    那行字,让郑秋雨的视野,骤然被黑暗吞噬。

    “入渊者,需持至亲之血为引,否则,魂飞魄散。”

    这行血字,在她脑海里反复灼烧。

    至亲之血。

    她在这个世界,孑然一身。

    一个来自异世的孤魂,哪里来的至亲。

    百里扶苏给的不是希望,是宣判。

    宣判了灼火的死刑,也宣判了她挣扎的终结。

    郑秋雨没有动,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时间在她身上仿佛凝固了。

    她不能放弃。

    这个念头不是思考出来的,而是从骨子里、从灵魂深处钻出来的本能。

    放弃灼火,就是放弃自己。

    她重新将神识沉入那片名为《万咒录》的黑暗海洋。

    这一次,她不是在寻找希望。

    她是在捞一根救命的稻草,哪怕那稻草淬满了剧毒。

    古老、诡谲的咒文充满了恶意。

    每一个字符都活了过来,化作扭曲的虫豸,疯狂地往她的神魂里钻,要将她的意识污染、吞噬。

    剧痛袭来,神魂仿佛被无数根看不见的针同时穿刺。

    她强忍着那股要将她逼疯的混乱感,神识化作亿万根触手,不计代价地扫过玉简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处被忽略的缝隙。

    时间流逝。

    就在她的神魂即将被那些诡异咒文彻底同化,沦为其中一部分时。

    她找到了。

    在一个几乎被忽略的角落,一段关于压制“血裔共生咒”咒心的详细描述,映入了她的神识。

    方法,真的存在。

    只要能进入寂魂渊的最深处,找到那颗被无尽怨气包裹的咒心,用特定的法门,就能暂时将其封印。

    封印之后,情蛊的爆发会被压制,灼火就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一股狂喜冲上大脑,郑秋雨几乎要因此而窒息。

    她的神识颤抖着,贪婪地往下看去。

    然后,她的心,再一次被冻结。

    那段描述的前置条件,依然是那几个血淋淋的字。

    “需至亲血脉……”

    玉简里的注解冰冷地解释了原因。

    寂魂渊的怨气,会本能地吞噬一切外来的神魂。

    唯有血脉相连的纯净灵魂,才会被那些混乱的怨气视为“同类”,从而获得进入渊底的资格。

    郑秋雨的神识从玉简中狼狈地退了出来。

    她身体晃了晃,扶住了身旁的石壁。

    密室里的空气,冷得刺骨。

    她是一个穿书者。

    是这个世界最彻底的“外来者”。

    不。

    她不信。

    她再一次将神识探入玉简,这一次,她不看那些主体咒文,只去寻找那些前人留下的、细碎的、可能藏着一线生机的注解。

    她像一个疯子,逐字逐句地啃食着那些被岁月磨损的信息。

    终于。

    在一段几乎快要磨灭的血色注解里,她找到了唯一的替代方案。

    剥离自己的一缕“本源神魂”。

    以自身最纯粹的灵魂本源之力,伪造出那种血脉相连的气息,骗过寂魂渊的怨气。

    郑秋雨看着那段注解,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反复切割她的灵魂。

    注解的末尾,用触目惊心的血字,描述了这样做的后果。

    本源神魂,一旦剥离,永不可复原。

    轻则神魂虚弱,此生修为再无寸进。

    重则道基崩毁,沦为废人。

    甚至,可能在剥离的瞬间,当场魂飞魄散。

    郑秋雨的目光,缓缓移向寒玉床上那个沉睡的男人。

    他的呼吸平稳,眉心那道情蛊锁链的裂纹,在幽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救他。

    还是自保。

    这个问题,第一次如此现实、如此残忍地摆在了她的面前。

    为了一个她一直在利用的“工具人”男主,赌上自己未来的全部,甚至生命。

    值得吗。

    就在她天人交战,内心被撕扯得鲜血淋漓的时候。

    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

    【警告:宿主若强行剥离本源神魂,成功率不足一成。】

    系统的声音顿了顿,宣判了第二重死刑。

    【且神魂本源气息一旦泄露,极易被天道法则捕捉到“异数”身份,届时,天罚将至。】

    不足一成。

    还要面对天道的追杀。

    这不是选择。

    这是一条死路。

    郑秋雨忽然笑了。

    她走到密室中的一盆清水前,看着水面倒映出的那张脸。

    那张脸上,有疲惫,有绝望,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燃烧一切的疯狂。

    她笑得肩膀都在抖,声音凄凉,却又带着一股刺破天穹的狠劲。

    “一成?”

    “总比没有要好。”

    她抬起头,仿佛在与某个冥冥中注视着她的存在对峙。

    “天道要罚我?”

    “那也要看它,有没有这个本事,抓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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