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笑容在她脸上仅仅停留了三息。
三息之后，一阵急促尖锐的钟鸣，穿透了厚重的岩层，从魔宫主峰的方向遥遥传来，带着血与火的示警意味。
当，当，当，当，
一声比一声凄厉。
这是魔宫最高等级的警讯——敌袭强攻，
凤倾月脸上的笑意瞬间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冰霜般的凝重与身为帝王的凛然杀意。她眼中的兴奋光芒褪去，重新化为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驾驶舱内狭窄的空间里，气氛陡然转变。
“他们来了。”
凤倾月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般的质感，每一个字都砸在陆鼎心头。
陆鼎脸上的轻松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知道，“他们”指的是谁。
琉璃仙宗，以及那些响应号召，前来“替天行道”的正道修士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用力将操纵杆拉到了底。
“嗡……”
坦克的引擎声低沉下来，进入待机状态。
“师尊，”陆鼎的声音沉稳下来，没有丝毫慌乱，“我们唯一的胜算，就是它。”
凤倾月没有回应，但她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她转头，视线穿透了昏暗的驾驶舱，仿佛已经看到了外界山门处的血流成河。
“你来驾驭它。”她下达了命令，言简意赅。
“好。”
两人迅速交换了位置，
陆鼎坐上驾驶位，双手握住操纵杆，一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油然而生，
而凤倾月则进入了炮手的位置，狭小的空间让她不得不与陆鼎后背紧贴。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陆鼎背部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
“坐稳了！”
陆鼎低吼一声，猛地将左侧的操-纵杆推到底，
轰隆隆隆——，
钢铁巨兽再次咆哮，这一次不再是横冲直撞的狂野，而是在陆鼎的精准控制下，以一种蛮横却灵巧的姿态，调转车头，朝着地下铸造坞通往外界的巨大闸门冲去！
……
魔宫山门之外，已然化作一片惨烈的修罗场。
数以千计的正道修士，结成剑阵，御使着各色法宝，如同一道道绚烂的潮水，正疯狂地冲击着魔宫的护山大阵。
光华爆闪，灵气激荡。
魔宫弟子们依托着阵法节节抵抗，但对方人多势众，更有数位金丹长老坐镇，每一次集火攻击，都让护山大阵的光幕剧烈摇晃，颜色黯淡一分。
玄泓长老立于半空，须发皆张，眼神阴鸷地注视着摇摇欲坠的阵法。
“负隅顽抗，不自量力，”
他冷哼一声，抬手祭出一枚古朴的青铜印。那印章见风即长，瞬间化作山岳大小，携着万钧之势，朝着护山大阵的核心狠狠砸下，
“破！”
轰——，，，
一声巨响，仿佛天穹塌陷。
魔宫的护山大阵，在这一击之下，终于达到了极限。无数裂纹在光幕上蔓延，最后“咔嚓”一声，彻底崩碎成漫天光点。
“杀进去，诛灭妖邪，”
“为修仙界除此大害，”
喊杀声震天。
失去了阵法庇护的魔宫弟子，如同被剥去龟壳的羔羊，瞬间暴露在虎狼面前。剑光与法术交织成的死亡之网，劈头盖脸地罩了下来。
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
就在魔宫防线即将被彻底撕碎的绝望时刻。
“轰隆，，，”
一声巨响，并非来自天空，而是来自魔宫深处的一座山腹。
只见那坚固的山壁猛然炸开一个巨大的窟窿，烟尘弥漫中，一个谁也无法理解的钢铁怪物，咆哮着冲了出来。
它没有丝毫灵气波动，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厚重与压迫感。乌黑的钢铁身躯上，布满了狰狞的棱角，一条长长的炮管，如同审判的铁指，冷冷地指向天空。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一愣。
就连玄泓长老，也暂时停下了攻势，皱眉打量着这个从未见过的“法宝”。
“装神弄鬼，”
一名筑基后期的修士离得最近，他反应最快，狞笑一声，御使着自己的飞剑，化作一道流光，狠狠刺向那钢铁怪物的正面。
他自信这一剑，足以洞穿金石。
然而。
“铛，”
一声脆响。
那柄灌注了他全部灵力的上品飞剑，在那怪物厚重的装甲上，仅仅擦出了一溜火星，便被巨大的反震之力弹飞出去，剑身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哀鸣。
那名修士脸色一白，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轰，”
钢铁怪物的炮口，喷吐出一道耀眼的火光。
一枚凡人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弹丸，裹挟着无与伦比的动能，瞬间跨越了数百米的距离。
没有华丽的法术特效，只有最纯粹、最暴力的物理规则。
那名修士脸上的狞笑凝固了。他甚至来不及撑开护体灵光，整个上半身，便“嘭”的一声，炸成了一团血雾。
全场死寂。
时间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那半截残尸从空中坠落，看着那台缓缓转动炮塔，仿佛在巡视自己领地的钢铁巨兽。
怀疑，震惊，荒谬。
各种情绪在数千名修士心中交织发酵。
“开火。”
坦克内，凤倾月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她通过小小的观察窗，目睹了这一切，那颗身为强者的心脏，正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跳动着。
陆鼎没有回应，只是用行动回答了她。
他猛地踩下了一个踏板。
“哒哒哒哒哒哒哒——，”
比爆豆还要密集，比疾风骤雨还要狂暴的声音，毫无征兆地炸响！
在主炮的旁边，一个更小的射击口，以及炮塔的顶端，两条炽热的火鞭，疯狂地向前喷吐，
无数细小的金属弹丸，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死亡扇面，朝着前方拥挤的修士群横扫而去，
冲在最前方的数十名正道修士，他们下意识地撑开了护体灵光。五颜六色的光罩亮起，如同脆弱的彩色气泡。
然后，在钢铁的风暴面前，这些气泡被瞬间撕裂，
“噗，噗，噗，噗，”
那是子弹钻入血肉的声音，密集得连成一片。
修士们引以为傲的强悍肉身，在经过膛线加速旋转、蕴含着恐怖动能的弹头面前，与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成片成片的人影，如同被割倒的麦子，身上爆开一团团血花，惨叫着倒下。他们的眼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茫然与不解。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护体灵光挡不住？
“欢迎来到凡尔登。”
驾驶舱内，陆鼎看着观察窗外那片瞬间被清空的人间地狱，嘴里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