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靴底踏在碎裂的玉石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咔哒”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山门前回响,像丧钟,敲在琉璃宗主的心上。
他瘫坐在地,曾经仙风道骨的宗主袍服此刻破烂不堪,沾满尘土与血污。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陆鼎的面容,以及那张脸后面,遮天蔽日的钢铁舰队。
冰冷的枪口,没有一丝灵力波动,却带着比任何法宝都更致命的寒意,死死抵在他的眉心。
“现在,你后悔了吗?”
陆鼎的声音很平静,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就像在问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家常。
琉璃宗主嘴唇哆嗦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风声,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挤不出来。恐惧像冰水,从头顶灌下,冻结了他所有的言语和思考。
他看见了陆鼎身后那双燃烧着暗红色魔焰的金属羽翼,看见了天空中那些狰狞的钢铁巨兽,每一艘战舰的炮口都闪烁着让他神魂俱灭的光。
他更清楚地看见了陆鼎眼中那片死寂的深渊。
“我……悔……”
终于,两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艰难地挤了出来,破碎,嘶哑,带着无尽的绝望。
“悔?”
陆鼎轻笑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
“悔什么?”
他俯下身,枪口更用力地压进对方的皮肉里。
“是悔当初没有一掌拍死我,以绝后患?”
“还是悔……当初像丢一条野狗一样,把我丢在山门外那片雪地里?”
雪地……
这个词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击碎了陆鼎脸上所有的平静。他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那些压抑在深渊之下的记忆,裹挟着刺骨的寒意,汹涌而出。
那一年,也是这样的大雪。
他跪在山门前,衣衫单薄,浑身冻得发紫,一遍又一遍地磕头,额头早已血肉模糊。他只是想求一枚丹药,救他病重的妹妹。
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琉璃宗主,只是用一种看蝼蚁的眼神,淡漠地扫了他一眼。
“凡俗贱命,也配求我琉璃仙宗的灵药?滚。”
就是这两个字。
滚。
他被两个外门弟子像拖死狗一样拖走,扔在了百丈之外的雪地里。风雪淹没了他的身体,也带走了他妹妹最后一点生机。
“你知不知道,”陆鼎的声音开始发颤,不再平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那天雪下得很大,我抱着她冰冷的身体,走了三天三夜。”
“她的身体那么轻,那么软……后来,就变硬了。”
“我求你,我只是求一枚最下等的清心丹,你们丹房里喂灵兽都不用的那种垃圾!”
“你……为什么不给?”
愤怒的质问变成了低沉的悲鸣,像一头濒死的孤狼。
琉璃宗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起来了,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少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一生中拒绝过的人,碾死的蝼蚁,何止千万?他怎么可能都记得!
可就是这只他随手碾过的蝼蚁,如今,却带着足以倾覆整个世界的力量,回来向他索命了。
“我……我错了……陆鼎……”琉璃宗主涕泪横流,彻底崩溃了,“我给你赔罪!我琉璃仙宗所有的宝库都给你!我……我把宗主之位也传给你!求你,饶我一命!”
为了活命,他抛弃了所有尊严。
“宝库?宗主之位?”
陆鼎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暗红的魔焰随着他的情绪剧烈跳动。
“你的东西,需要你给吗?”
他直起身,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眼神重新归于死寂。
“我只是来拿回一个公道。”
他看着脚下这个丑态百出的男人,平静地继续说道:
“还有,让你也尝尝……被人决定生死的滋味。”
琉璃宗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他从陆鼎的眼神里,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可以被称之为“人性”的东西。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程序化的决绝。
“不……不要……”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不大,甚至有些沉闷。
没有惊天动地的灵力爆炸,没有华丽绚烂的法术光效。
就是这样一声,凡人世界里最普通不过的声响。
琉璃宗主的眉心处,多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血洞。他眼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所有的惊恐、悔恨、不甘,都凝固成了永恒的死寂。
他高大的身躯,曾经执掌一方、受万人敬仰的化神期大能,就这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破碎的山门牌匾上,激起一片尘埃。
死了。
就这么……死了?
所有幸存的琉璃宗弟子,所有通过各种法宝窥视此地的各方大佬,脑子里都是一片空白。
一个时代的象征,一个屹立了数千年的修仙界巨擘,没有死在天劫之下,没有死在惊世骇俗的神通之中。
而是死在了一件凡人铁器之下。
这一幕带来的冲击,比陆鼎身后那支毁天灭地的舰队,还要荒谬,还要颠覆。
陆鼎缓缓放下手中的枪,枪口还冒着一缕青烟。
他看着倒下的尸体,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心中反而涌起一阵巨大的空虚。
他赢了,他报仇了。
然后呢?
就在这时,一道只有他能听见、能看见的冰冷机械音,在他脑中响起。
一道幽蓝色的虚拟光幕,在他眼前骤然展开。
【检测到关键历史节点人物——琉璃宗主,被非本时代规则力量击杀。】
【判定事件:凡人弑仙。】
【时代变更程序被激活……】
【恭喜您,获得1点【纪元点数】。】
【恭喜您,解锁初级【纪元权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