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迸射,一柄短刀猛地向王婆胸口扎去!
王婆的尖叫被掐断在喉间。
只一刀,正中胸口,正转三圈,再反扭三圈。
“咯……咯……”王婆的瞳孔开始扩散。
这把木柄尖刀,正是狮子楼削兔肉所用小刀,因顺手牵羊者颇多,梁掌柜不得已在这批新餐刀上刻上了一个“梁”字。
西门庆吃席时就看在眼里,早藏了这把利刃。
西门庆看着死透的王婆,冷笑道:“怪只怪你忒贪心,我救女儿的路上,谁挡我都得死……呕……。”
他很想装出一副杀人如麻面不改色的心理素质,但……这必定是他第一次杀人,强烈的呕吐感不受控制地袭来,他还是出丑了!
锁灵在西门庆神识中嘲讽道:“嘿嘿,果然是废柴,怕是上辈子连一只鸡都没杀过吧!”
西门庆呕吐连连,但心里明白,上了锁灵的“贼船”,怕是今后这等血腥的勾当不会少,也少不了!
龙鳞锁伸出黑色触手,“锵”地绞住王婆脖颈,铜锁嗡鸣,将她的魂魄吞噬进锁中。
锁灵厉声道:“老虔婆,今日赐你一副新皮囊!”
王婆惨叫骤止,魂魄布满疣突,活似她生前的麻脸。
“老身冤枉——滋啦!”——王婆骤然变成一颗鲜红莓球,爆出数粒种子。
西门庆问道:“这……这是什么药种?”
“蛇莓呗!”锁灵冷笑,“这老货狠如毒蛇,专会教唆让人发癫。”
“嗖”的一声,蛇莓种子被铜锁吞噬。
锁灵向西门庆解释道:“这老虔婆,生前作恶太多,如今被龙鳞锁镇压成一颗蛇莓种子,哈哈。”
西门庆大奇,道:“那为何王婆会变成一颗蛇莓种子?”
锁灵一笑,龙鳞锁浮出王婆生前的走马灯画面:
画面中,王婆正在怂恿一名汉子——“要把那小媳妇哄上床,就得砸银子,给她三把米,母鸡自然跟你走……”
画面又一闪,王婆正在劝说一名垂泪妇女:“哎呀,男女不就是那回事嘛,公鸡压一压母鸡,母鸡又不掉一根鸡毛?”
画面又一闪,王婆正在给一壶茶下药,嘿嘿冷笑道:“小娘子,待会吃了老身的药茶,包你变成一只任人摆布的……,嘿嘿!”
……
西门庆大惊!
锁灵笑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此人心如毒蛇,让她变成蛇莓种子,这就是现世报啊!”
西门庆点点头,道:“也算便宜了她。”
锁灵叫道:“到了本姑娘手里,她还想有好果子吃?哈哈,这等种子裹着其魂魄只能日日受苦,本姑娘会将在塞在烧红的石头缝里,用铁汁日日烫她,一边长一边受刑……”
锁灵唠唠叨叨,一旁西门庆听着她的话,背后冷汗直流,心中暗道,为了囡囡也为了自己,说什么也不能得罪锁灵这个狠角色。
不过西门庆还是又问了锁灵一个问题:“世间恶人这么多,锁里怎么容得下?”
锁灵一笑,道:“嘿嘿,你以为所有魂魄都能进得来龙鳞锁?必须本姑娘亲自接引才可以哦。”
西门庆默然点点头。
锁灵笑道:“不瞒你说,吞噬王婆这等小虾米,索然无味得很,就像嗑了一颗瓜子,有啥意思?”
西门庆点点头,心道锁灵胃口不小。
骤然间,他左足涌泉穴如火烧般剧痛,里面又嵌入一片龙鳞。
剧痛让西门庆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快起来呀!”锁灵焦急叫道:“此处不是久留之地。”
西门庆哪里还站得起来,一头冷汗问道:“难道我今后每杀一个歹人,都会受此折磨?”
锁灵道:“是,你不但现在会剧痛,每天子夜都会集体让你痛不欲生,而且日后这些穴道不通,你必遭反噬,龙鳞一旦爆甲,你必死无疑。”
西门庆额头冷汗直冒,问道:“有什么办法解除反噬?”
锁灵喝道:“没办法,全凭机缘才能度过此劫,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左足涌泉穴的剧痛持续了半盏茶工夫,才慢慢散去。
西门庆站起身来,痛得后背尽湿。
他先将龙鳞锁塞回衣襟,撕下床帏蘸着王婆胸前血迹,大跨步在墙上写下八个大字——“杀人者梁山好汉也!”
锁灵笑道:“嫁祸梁山,哈哈,废柴你真鸡贼,不过本姑娘喜欢。”
西门庆无奈地摇摇头,探手从王婆怀中寻出那片虎胃肉皮,用木凳磨得稀烂,又寻出金镯投进院中水井,随后又去后厨寻了些麻油浇在四处点着了,心中暗道:“贼婆子,劫财杀人的可是梁山贼人,我可是奉公守法的西门大官人。”
眼望火头熊熊窜起,西门庆这才翻墙而去,心中算计着这年头又没有视频监控,自己神不知鬼不觉潜回狮子楼,自然无人能怀疑到自己身上。
突然,“当当”一阵急促锣声响起,街上打更人大喊“走水啦,走水啦!”
一阵脚步急响,街坊邻居乱哄哄提着水桶前来救火。
西门庆眼看藏不住身,索性也被裹入救火的人群……
武植家木楼与王婆家相邻,闻听火起武植也急得在家门前团团转,只怕火头波及自家。
紫石街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裹着火星直冲云霄。武植站在自家门前,不停地搓着那双粗糙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隔壁王婆家蹿起的火苗。木楼相连的街道上,火舌正贪婪地舔舐着一栋又一栋房屋。
“快!快去叫水龙队!”打更人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喊:“再晚整条街都要烧光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后生立刻朝衙门方向奔去。
街坊们已经自发排成长龙,从井边一直延伸到火场。水桶在人群中飞快传递,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高个子的,赶紧到前面来!”一个满脸烟灰的老汉喊道,“矮个的在后边递水!”
西门庆高大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被推搡着来到最前排,恰好与武植成了前后手。
武植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得一怔——这位大官人不是应该在狮子楼醉得不省人事吗?怎么深更半夜会出现在紫石街?
“快传水桶!”西门庆大喝一声,声音里哪有半分醉意,“别让你家木楼跟着遭殃!”
火势越来越猛,火苗直接扑向武植家的屋檐。
干燥的檩条瞬间被点燃,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老天爷啊!”武植扔下水桶,像只受惊的兔子般蹦跳着冲向自家木楼。
西门庆站在救火队伍最前方,一边机械地接水泼水,一边在心里暗骂:“第一次纵火,果然还是没经验,麻油泼得太多了。”
这个念头刚起,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王婆家的木屋在烈火中轰然倒塌。
更可怕的是,火势已经蔓延到武植家的房梁,整栋木楼开始冒出滚滚浓烟。
“相公!快出来!”潘金莲站在街心,声音里带着哭腔,“家当值得几个钱?”
火场中传来武植剧烈的咳嗽声:“就来……就来……”
突然,一个抱着酒坛,矮墩墩身影从浓烟中向外冲。
酒坛的泥封已经被烤裂,透过裂缝可以看见琥珀色的酒液中,一根粗壮的虎鞭沉沉浮浮。
“快扔掉酒坛!”众人惊呼。
话音未落,一根燃烧的房梁带着骇人的声响当头砸下。
武植一个踉跄,抱着酒坛像一个皮球般滚入了大火之中……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惊呼,却各自惜命,无人敢冲进火场搭救武植。
西门庆眯起眼睛,他想起武松那张刚毅的脸,心念电转:若是救下武植,武松岂能不死心塌地跟随我?
为了囡囡,拼了!
念头乍起,他抢过一桶井水,毫不犹豫地从头顶浇下。冰凉的水流顺着他的发梢、衣襟哗哗流下。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这个平日里养尊处优的大官人已经冲进了火场。
热浪扑面而来,燃烧的木屑不断从头顶掉落,西门庆倒拖着武植,从火场中冲出。
神识中,锁灵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啧啧,身手不错嘛!忘了告诉你,这副身板本来就武功不错哦!”
当西门庆拖着武植冲出火场时,两人的衣摆都冒着火苗。
潘金莲手忙脚乱地提起一桶水,却因为力气太小,大半桶水都浇在了武植身上,只有少许溅到西门庆的衣角。不过这一桶水总算把两人身上的火苗都浇灭了。
围观的百姓发出阵阵赞叹:“西门大官人舍己救人,果然是英雄!”
锁灵在神识中调皮一笑,道:“啧啧,废柴这么勇敢,本姑娘奖励你一个香吻怎么样?嗯,就让潘金莲代劳吧,嘻嘻!”
“水龙队来了!快让开!”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
二三十个全副武装的军士跑步进场。领头的军官扫了一眼火场,立即下令:“兵分三路,一队救火,一队供水,一队拆屋!”
军士们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救火队架起水龙,一道道水柱精准地射向火场;供水队拖来大水缸,自不远深井处哗哗取水;拆屋队则架起长梯,利斧在房梁上砍出整齐的缺口。随着“一二三”的号子声,十几条汉子一起拉动铁索。
“轰——”武植家的木楼在巨响中倒塌,压灭了大片火焰,也终于阻断了火势蔓延的路径。
夜空下,紫石街的百姓们望着渐渐熄灭的火场,又看看浑身湿透却安然无恙的西门庆和武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只有西门庆知道,这场大火背后,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武家木楼被拆了,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若是不拆,怕是火龙蔓延,整条紫石街都保不住。
眼见火头已断,众百姓与火龙队一起联手,东方微明之时,终于扑灭大火。
阵阵青烟中,王武两家木楼已经变成了一片残垣断壁。
武植也悠悠醒来,直奔残垣断壁中挖掘,须臾挖出虎鞭酒来,好一阵大笑,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过去。
水龙队刚走,这边县衙一队人马又至,队首正是县令吕轼。
县城里出了纵火案,吕轼必须亲至现场。
吕轼扫视一眼当场,蓦地发现西门庆也在现场,当下一摆手唤他上前,狐疑道:“你一个开生药铺的,半夜来此地作甚?”
“坏了,这事……这事儿没法解释!”西门庆愣在当场,一条一缕虚汗从后脑蚯蚓般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