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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第 8 章

    沈樱瞥他一眼,拉住白掌柜道:“你别生气,他就是这个性子。”

    白掌柜笑着应了,表示理解:

    “沈姑娘辛苦。”

    天黑之前,她领着他回去,陈锦时絮絮叨叨给她讲着今日学堂上发生的事。

    沈樱应得不很殷勤,只时不时地“嗯”一声,但都听进去了。

    “对了,牛舌饼,是你专门给我买的吗?”

    绕来绕去还是回到这个问题。

    沈樱无奈点头:“是,拿回房吃吧。”

    秋去冬来,原本要喜气洋洋准备过年的事情,陈济川却突然病倒了。

    沈樱原本在金陵城内替陈锦行见了几家夫人,只要现在定下亲事,过两年等他及冠,正好娶进门。

    这天,沈樱端着药碗从陈济川房里出来,将军身体情况不大好,她脸色也不好看。

    陈锦行找上了她。

    “阿姆,赵家……还是算了。”

    沈樱问他:“怎么了?可是不喜欢?还有几家小姐……”

    “不是。”

    陈锦行打断她。

    “我还年轻,又是男子,此事不必急于一时,小姐却耽误不起,还是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说吧。”

    陈锦行话说得委婉,沈樱却懂他意思。

    谁也不想面对这件事,却又不得不面对。

    就连一向爱蹦跶的陈锦时,这些日子都安分了,日日把自己关在房里读书,说要考个秀才给他爹看。

    沈樱也尽量把店里的事情都推给了白掌柜,一心一意侍奉在陈济川床前。

    “将军,我新配的药,你试试。”

    陈济川道:“都兰,你别忙活了,我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沈樱却从没放弃过,一日一日地调整方子,日复一日地给他端上新药。

    陈济川心疼她,也珍惜她的苦心,只要是她熬的药,再苦,再古怪的气味,他也会端着喝下。

    “这次又是哪儿来的偏方?怎么喝着有股马尿味儿。”陈济川咂了咂嘴问道。

    沈樱当真正儿八经给他回答了:“我在一本蒙文古书上看到,马尿能打通经脉,去腐生肌,止脓活血。你真别嫌它,万一有用呢。你放心,我煮沸过的,又细细打磨了药性,重新拟的方子。”

    陈济川一碗药刚下肚,听了这话,重重咳了两声。

    虽然很想吐出来,看着都兰担忧他的神情,他还是安慰她:“说不清真有用呢,我胃里烧得慌呢。”

    过了两日,他与她说:“我这两天好像精神一些了,都兰,还得是你。”

    沈樱往他后背塞了个垫子,扶他起来坐会儿。

    “精神些了就好,好好把这个年过了,时哥儿就要去考试了。”

    陈锦时正用功苦读之时,沈樱敲了门进来。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进他的房间。

    陈锦时没抬头,还以为是旺儿,嘱咐了一句:“旺儿你先睡吧,我这儿用不着伺候了。”

    却听见那人还是走了过来,他眉头微蹙了一瞬,又展开。

    他分得出是谁的脚步。

    沈樱往他手边放了一双鞋。

    陈锦时一愣:“阿姆。”

    拿起鞋细看。正是他之前见的鞋面花样,只是从薄款改成厚款,里头嵌了厚厚的羊绒,尺寸也加大了,显见得是这几日抽空做的。

    “阿姆,我还以为你当真不给我做任何东西了。”

    沈樱见他这样高兴,心里一软,忍不住说了几句好话给他听。

    “我看你读书这么刻苦,也怕你冬日脚冷,时哥儿,阿姆怎会不念着你呢?”

    陈锦时又长高了一些,声音添了几分冷寂,面部轮廓没有之前那么圆润了,略显得有些生硬。

    当他直视她时,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眉目间地攻击性与凶性。

    只是当他撞进她的眼里,凶性与攻击性都会褪去,转而变得有些可怜,有些祈求她的爱怜,她将此理解为一种撒娇。

    她有些抵抗不住他这般视线,便挪开眼,又多嘱咐了一句:“将军这几日身子大好,你只管读你的书,家里的事情有我与锦行操心。”

    陈锦时原本没什么,听她说起她与陈锦行,他便急了。

    “阿姆,我也可以替你操心。”

    她站起身,见他望着头这么说道,一时没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知道,只是暂时还劳动不了二爷你,乖乖读你的书吧。”

    她温热的手掌一覆在他的脸上,他便瞬间消解了所有脾气和无理取闹,眨了眨眼,软下来:“好吧。”他的睫毛很长,眨眼的动作带着点黏腻的乖巧。

    年关将近,沈樱在府里上下忙碌,与陈兴媳妇商量。

    陈锦行道:“今年简单些过吧,不必要闹出太大的声势来。”

    原本过年主要也是回二房陪陈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过。

    沈樱的意思却是,大房里,也得请戏班子和锣鼓班子来唱一唱,再买些鞭炮来放一放。

    “至于祭祖和年夜饭,你们回二房去了,我自个儿在这儿待着还想要个热闹呢。”

    陈锦行便笑:“哪能不让阿姆你热闹呢,提前把席面订好,我们晚上回来了陪着阿姆吃便是了。”

    沈樱点头,又开始筹备起要送往各处的年货来。

    孝敬到二房老太太那儿的,时哥儿他们的亲外祖家江家的,将军从前的老友、上司,时哥儿书院里的先生们,陈家生意上合作的各位东家、掌柜……

    陈锦时看她忙得厉害,劝她道:“你管他们做什么?随便送些礼对付对付就是了。”

    沈樱摆摆手:“你不懂就别掺和。”

    老太太那儿年夜饭的请帖下来,沈樱拿到手里一看,特意写上她,叫她一起过去吃。

    沈樱觉得自己只算是大房的人,并不算陈家大家族里的人,每次都没去。

    这次老太太专门请了,还说,要她“务必赏脸”,她一时倒不好拒绝了。

    正犹豫着,陈锦时最看不得她蹙眉,便对她道:“你不想去就不去,我去跟我祖母说。”

    沈樱看着他:“你能说什么?说我不想去?”

    陈锦时摇头:“我还没那么蠢,就说你要回你自个儿家过去呗。”

    沈樱无奈:“我家离金陵远着呢,你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你外祖家不是京城人吗?”

    沈樱愣了半晌,自己都快忘了这茬了。

    她母亲远嫁至楼烦,与外祖家早没什么联络了。

    陈锦时又道:“只是做个借口而已,又不是让你当真去找他们。”

    沈樱瞅了他两眼,他两手抱胸,她不让他进来,他便倚在门框上,吊儿郎当的姿态。

    她忽然兴起,问他:“时哥儿,你想不想学医?”

    陈锦时顿时摇头:“不想,我爹说了,我哥从医,我从文,你别想拉着我学那玩意儿。”

    沈樱稍稍有些遗憾,陈锦时聪明又讲义气,若她能有这么个徒弟,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做他阿姆没办法做一辈子,一想到过不了几年就要离开他了,她心里还怪不舍的。

    最终,她依了陈锦时的法子,以“回外祖家”为由推了老太太的邀请,实则除夕当晚哪儿也不去。

    年前几日,也不知是不是那马尿起效果了,陈济川的身体好转了许多,甚至能站起来走两圈。

    府上自然是一派喜乐。

    陈锦行与陈锦时商量准备着要带上陈锦云往他们外祖家去一趟,他们母亲不在了,这一趟更不能少。

    沈樱早给他们备好节礼,江家离陈家有大半日距离,三人明日才回得来,沈樱嘱咐了许多,陈济川坐着轮椅跟在后面。

    “一路小心,照顾好妹妹。”

    陈锦行朝她颔首行礼:“阿姆放心,回去吧。”

    陈锦时穿着她新给他做的鞋,朝她道:“沈樱,这两日你就别去柜上了,没我去接你,去了也要趁天亮早些回。”

    沈樱朝他摆摆手:“知道了。”

    陈济川指着他鼻子骂道:“小兔崽子,又怎么称呼你阿姆呢?”

    三人一走,府上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沈樱每日陪着将军喝茶聊天,两人倒也格外自在。

    午后两人散步出来,在园子里摆上茶点坐了,陈济川把一条手臂瘫在圆桌上,沈樱安下心给他把脉。

    把了足足有一刻钟,陈济川问她:“如何?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沈樱无奈摇摇头:“放心吧,还能活。”

    “还能活多久?”

    沈樱埋头琢磨方子,提笔写写画画的,陈济川偷偷看去,就怕又有什么古怪玩意儿。

    “还能活……十来年?”

    陈济川嗤笑一声:“我才不信,都兰,你就会哄我高兴。”

    却说陈锦时与陈锦行这一行人,雇了两个马夫,给陈锦云带了个奶娘,再有一个旺儿,便没有其他随从了。

    路走了一半,陈锦行一路无话,陈锦时也不是多么高兴的一张脸,唯有陈锦云还无忧无虑。

    她对母亲的印象本就不多,这时候,陈锦时和陈锦行难免都陷入了对亲生母亲深深的思念之中。

    话多好动如陈锦时,此时也一路保持沉默,望着窗外发呆。

    狭小的车厢内,时不时地发出一声唉叹。

    “陈锦时,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咱们母亲了。”

    陈锦时瞪他:“说什么呢你。”

    陈锦行略微垂眸,看向他脚上那双鞋。

    “你待她有些亲密得过了吧,陈锦时,你真就这么缺妈吗?”

    陈锦时垂头,看着脚上的鞋,穿上这鞋回外祖家的确有些过了,不过他早已弄清楚了,父亲与阿姆不是那般关系,也没有那种意思,他穿这鞋不代表对自己母亲的任何不尊重与背叛。

    他哼笑一声:“陈锦行,我不是你那种冠冕堂皇之人,少假惺惺了,平常你待她比谁都恭敬,是不是我有鞋你没鞋你心里不舒服了?”

    陈锦行挺直脖子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情,陈锦时,是你超出了。”

    为她一双鞋难过或是高兴成这样,陈锦时实在是对弟弟感到很不解。

    陈锦时道:“陈锦行,做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呢?再说了,你不也把家里‘九珍丸’的秘方告诉她了?”

    “那是因为我信她的人品。”

    在陈锦时看来,兄长实在有些冷血过了头。

    在陈锦行看来,陈锦时的感情没出息又没道理,迟早要出大事,一般男子长他这么大,也没这么依赖母亲了,陈锦行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那我问你,阿姆将来会离开我们家,会成婚、生子,会有她自己的家,不会照顾你一辈子,难不成到时候你还要去与她的亲生孩子争宠吗?”

    陈锦时哼笑一声:“当然不会,到时候我就是帮她照顾孩子又如何?她成婚了,她丈夫我也照样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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