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的风裹着潮气掠过乱石林,月光被厚重云层撕成零碎的银片,跌落在嶙峋的岩石上,又顺着石缝滑进更深的黑暗里。
逃窜的敌兵踩着碎石踉跄奔逃,甲胄碰撞的脆响在空荡的石林中格外刺耳,直到最前头那名兵卒猛地撞在一块丈高的青岩上,整个人踉跄着跌坐在地。
“灯、灯呢?”
敌兵甲捂着发疼的额头嘶吼,慌乱中去摸腰间的火折子,指尖却只碰到冰冷的铜扣。
就在这时,左侧石后突然传来 “嗖” 的一声锐响,紧接着便是凄厉的惨叫 ——
一名落在队尾的敌兵应声倒地,箭簇穿透咽喉的闷响让余下的人瞬间僵在原地。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右侧又响起长矛拖地的 “刺啦” 声,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有千军万马正从黑暗中合围,每一声都敲在人心尖上。
“熄灭火把。”
妇好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夜枭掠过枝头,她抬手示意身后的藤牌队,数十支火把同时被按进湿润的泥土里,最后一点光亮熄灭的瞬间,只剩下弓弦紧绷的 “嗡” 鸣在石林间回荡。
她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指尖蘸了点荧粉,荧光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绿,“射人先射马,射马先射影。”
话音落时,弓弦骤然回弹,荧粉箭划破夜幕,拖着一道淡绿的光弧,精准地钉在敌将坐骑的屁股。
绿斑在马臀上格外刺眼,马匹吃痛,猛地人立而起,发出震耳的惊嘶,将背上的敌将狠狠甩在碎石地上。
敌将捂着流血的大腿挣扎着爬起,甲胄上的铜片刮擦着岩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别管我!快走 ——”
“走?往哪走?”
又一支荧粉箭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箭簇钉进身后的岩石,发出绵长的 “嗡鸣”。紧接着,四面八方传来此起彼伏的嘲笑,那些声音像是从石缝里钻出来的,带着戏谑:“跑啊!不是要烧我们粮仓吗?怎么现在连路都走不动了?”
敌将的脸色在荧光的映照下惨白如纸,他望着眼前无边的黑暗,只觉得每块岩石后都藏着索命的箭簇,双腿竟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同一时刻,石林高处的一块平台上,武丁正望着下方逃窜的敌兵,指尖把玩着一个小巧的荧粉罐,罐身的铜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妇好收了弓,踩着碎石走来,靴底碾过一枚敌兵遗落的铜扣,发出清脆的 “咔嗒” 声。
“为何不杀了那首领?”
她走到武丁身边,目光落在下方那个踉跄的身影上,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解。
武丁抬手将荧粉撒在石缝里,绿色的荧光顺着石缝蜿蜒而下,像一条细小的蛇:“你看他腰间的玉带 —— 雕的是蟠螭纹,这种纹样,只有子爵级别的贵族才能用。”
妇好皱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见那敌将腰间系着一条深色玉带,虽然沾染了尘土,却仍能看出上面精致的蟠螭纹:
“子爵?那他身后……”
“山羊义村哪请得动子爵?”
武丁打断她的话,手指指向北方的官道,那里隐没在夜色中,只有零星的树影摇曳,“但如果我们放他回去……”
他指尖在石面上轻轻划过,画出一道锁链的形状,眼神里闪过一丝锐利,“就能钓出牵线的人。”
寅时的枫林官道上,晨露已经打湿了路面,泥土里带着青草的气息。
敌将在两名侍卫的搀扶下踉跄前行,大腿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半边裤腿。
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生怕身后的追兵突然出现,直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林子里传来,他才猛地停下脚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二十余骑从枫林里冲出,马蹄踏在石板路上,发出 “哒哒” 的巨响。
为首的人身着黑色劲装,衣襟上绣着暗纹,不是山羊义村常用的蛇图腾,而是一只展翅的玄鸟 —— 那玄鸟的翅膀舒展,眼神锐利,在晨光熹微中透着一股威严。
“子爵大人,得罪了!” 黑衣人声音冰冷,抬手甩下一条粗绳,身后的人立刻上前,将还在发愣的敌将捆了个结实,一把拽上马背。
混乱中,一只黑色的靴子从马背上掉落,滚到路边的草丛里。
等骑兵队远去,树影里才走出一道身影 —— 妇好弯腰捡起那只靴子,指尖拂去靴面上的草屑,赫然发现鞋底刻着一个小小的 “商” 字徽记。
她转身走向不远处的武丁,将靴子递过去:“这不是土方的人。”
武丁接过靴子,指尖摩挲着鞋底的徽记,眼神骤然变冷,像结了冰的湖面:
“是朝廷的暗桩。”
卯时的镜湖村地牢里,弥漫着艾草的浓烟。
五个木笼并排放在地牢两侧,每个笼子里都关着一名受伤的敌兵,他们彼此能看见对方,却隔着铁栏无法触碰。
武丁命人在每个笼外都点燃了一束艾草,浓烟顺着地牢的通风口往上飘,呛得人不住咳嗽,营造出 “即将用刑” 的假象。
“咳咳…… 他们要烧死咱们!”
伤兵甲扒着笼栏,剧烈地咳嗽着,脸上满是恐惧,眼神里透着绝望。
“慌什么!”
伤兵乙嘴硬,强撑着靠在笼壁上,却忍不住用手扇开面前的浓烟,
“我们是朝廷的人…… 怎会怕这点火?”
这话一出,其他笼中的伤兵都猛然抬头,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伤兵乙身上,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慌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妇好的脚步声,靴底踏在石板上,声音清晰地传进地牢,伤兵乙脸色一变,慌忙闭了嘴,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其他人。
“‘朝廷’?”
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从阴影里传来,武丁缓缓走出,站在伤兵乙的笼前,目光锐利如刀,
“什么朝廷?”
伤兵们顿时惊惶后退,身体撞得木笼发出 “吱呀” 的声响,铁栏晃动着,在晨光中映出他们慌乱的身影。
武丁抬手示意狱卒撤去艾草,浓烟渐渐散去,狱卒端着几碗热粥走过来,放在每个笼子前。
武丁在伤兵甲的笼前坐下,指尖敲了敲笼栏:
“我知道你们是商王的斥候,来镜泊岭探铜矿脉的。”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熟肉,抛进笼里,
“但商王派你们来,是让你们送死的吗?”
伤兵甲盯着那块熟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着,饥饿感瞬间涌上心头。
隔壁笼的伤兵丙突然崩溃,双手抓着铁栏哭号起来:
“大人!我们只是听令行事啊!上面说镜泊岭有叛军私铸兵器,让我们来探虚实…… 我们根本不知道这里有铜矿!”
辰时的阳光透过木棚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桌上那块绣着玄鸟的衣襟上。
武丁将衣襟铺开,玄鸟的暗纹在阳光下格外清晰,雷蒙站在桌旁,目光落在衣襟角落的 “商” 字徽记上,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佩刀 ——
那是他父亲留下的商军旧刀,刀柄上还刻着熟悉的商军徽记。
“商王室为何要对付咱们?”
雷蒙的声音发颤,指尖捏得发白,他从未想过,自己曾经效忠的王室,会对镜泊岭出手。
武丁望着窗外初升的太阳,阳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因为铜矿能铸钱,能造兵器。” 他指尖划过衣襟上的玄鸟,眼神里带着几分冷意,“而玄鸟是商的图腾,他们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属于他们的东西。”
“那就把这只‘玄鸟’的爪子斩下来!”
妇好突然拔刀,刀光闪过,桌角应声而落,木屑飞溅在地上。
武丁伸手按住她的刀柄,力道沉稳:
“不能硬斩。商王的斥候既然来了,说明他们还不确定咱们的底细。”
他的眼神渐渐变冷,却带着一丝算计,
“我们要让他们以为,镜泊岭只是个会种葫芦、打山匪的小村落。”
妇好挑眉,收了刀,刀鞘碰撞的声音在木棚里格外清晰:
“继续装瘸?”
“不是装瘸,是要让他们看见 ——”
武丁指向墙角堆着的葫芦酒坛,坛口封着红布,
“咱们的箭头,永远比铜剑钝三分。”
木棚外,晨风吹过,带来葫芦藤的清香。
地牢里,伤兵们抱着热粥碗,低头喝粥时,没人注意到碗底刻着小小的啄木鸟图腾 —— 那是镜泊岭的标记。
而在远处的镜泊岭铜矿外,几名村民正立起一块新的木牌,上面用炭笔写着:“镜湖葫芦种植园,闲人免进”。
阳光洒在木牌上,将字迹映得格外清晰,仿佛这里真的只是个普通的种植园,没有铜矿,没有兵器,只有成片的葫芦藤在风中摇曳。
辰时的阳光穿过议事木棚的兽皮窗,在地面投下细碎斑驳的光影,空气中还残留着昨夜艾草的淡烟味。
雷蒙僵在桌旁,脸色惨白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目光死死盯着桌上那枚商军斥候的腰牌 —— 青铜质地的牌面上,“商” 字徽记在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刺得他眼睛发疼。
妇好站在桌的另一侧,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玄色劲装下的肩线绷得笔直。
她余光扫过雷蒙颤抖的指尖,突然拔刀出鞘三寸,锋利的刀刃映出腰牌上的 “商” 字,寒光瞬间漫过整个木棚:
“他们派斥候扮成山匪烧粮仓、探铜矿,早把咱们当反贼了!” 她猛地转头望向倚在木柱上的武丁,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说过,要检验水师这三个月的训练成果 —— 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武丁指尖夹着枚玄鸟纹箭簇,箭簇在指间灵活旋转,金属光泽随着动作忽明忽暗。
他抬眼看向妇好,语气平静却带着考量:“水战需要由头,可杀的是商军斥候……” 箭簇停在指尖,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上的腰牌,
“会招来真正的战车部队。商王的青铜战车,一轮冲锋就能踏平半个镜湖村。”
“那就让他们来!”
妇好猛地起身,腰间的护心镜撞在桌角,发出 “当” 的脆响,震得桌上的陶罐微微晃动,
“镜湖的水既能养鱼,也能淹人!水师的木筏早练熟了‘锁江阵’,正好让他们尝尝掉进水里喂鱼的滋味!”
她的话音刚落,棚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少年们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半大的孩子举着张树皮告示跑过,树皮上用暗红的鲜血画着狰狞的斩首图,图下歪歪扭扭写着 “镜湖女帅” 四个大字,风卷着树皮边角,像是在炫耀即将到来的血色。
妇好瞥见那树皮告示,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握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午时的日头毒辣得很,镜泊湖河滩上的沙砾被晒得发烫,踩上去能烫透鞋底。
临时搭建的木台立在河滩中央,五名商军斥候被反绑在木桩上,绳子勒得他们手腕渗血,嘴里塞着布条,只能发出 “呜呜” 的挣扎声。
妇好身着玄色披风,披风下摆扫过滚烫的沙砾,留下浅浅的痕迹。
她站在高台中央,手中的斩马刀映着正午阳光,刀刃上的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
对岸的上元村方向隐约可见人影攒动,那些藏在树后的密探,正死死盯着河滩上的动静。
“最后问一次,”
妇好上前一步,刀尖挑起最前头那名斥候的衣领,布料被刀尖划破,露出他颈间的冷汗,
“谁来为你们收尸?说出来,给你们留个全尸。”
斥候甲猛地偏头,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唾沫落在沙地上,瞬间被晒干:
“商王的怒火会淹没你们!你们这些反贼,迟早要被凌迟处死 ——”
他的话没说完,刀光突然闪过。
“噗嗤” 一声,鲜血喷溅而出,溅在妇好的披风上,暗红的血渍在玄色布料上晕开,像极了河滩上生长的血水草。
斥候的头颅滚落在沙砾中,眼睛还圆睁着,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
围观的村民发出一阵压抑的惊呼,有人往后退了退,有人却攥紧了手中的锄头,眼里燃起了火光。
雷蒙躲在远处的槐树下,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指缝间却忍不住露出缝隙,看着那滩刺目的红,声音发颤地喃喃:“作孽啊…… 这是在跟整个商王室作对……”
武丁站在他身旁,目光始终锁着对岸的上元村,低声道:
“她不是在作孽,是在等上元村的反应。你看对岸的树影 ——” 他抬手往对岸指了指,几棵柳树下的人影正慌忙往村里跑,
“他们的密探已经在加急回报了。”
话音刚落,河滩两侧突然涌来数百名水师队员。
他们身着短打,腰间系着水囊,推着数十艘木筏冲进湖里,木筏在水面上快速移动,很快摆出个巨大的 “杀” 字阵型。
木桨拍打着湖水,“哗啦哗啦” 的声响彻两岸,连镜泊湖的水波都跟着震颤起来。对岸传来几声急促的马匹嘶鸣,显然上元村的人已经慌了,正在加急调兵。
申时的太阳渐渐西斜,镜湖村西岗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吹得石堆旁的野草沙沙作响。
武丁隔着堆半人高的青石,与上元村的使者对峙。使者穿着件青色长袍,腰间系着蛇纹玉带,身后跟着十辆粮车,车上盖着厚重的油布,风掀起油布边角,能隐约看见下面泛着金属光泽的铜料。
“我家领主说了,”
使者抱拳,语气带着几分倨傲,却又藏着一丝紧张,
“愿以百斤铜料、五十石粟米,换那五名下士的性命。还请武丁首领行个方便,莫要与商王室为敌。”
“百斤铜料?”
妇好突然从树后走出,斩马刀拄在地上,刀柄撞击青石的声音让使者浑身一僵,
“上元村是觉得,我们镜湖村缺这点铜?还是觉得,商军斥候的命就值这点东西?” 她往前走了两步,刀身映出使者慌乱的眼神,“打发叫花子也没这么打发的。”
“妇好!”
武丁抬手制止她,目光却落在那十辆粮车上,油布下的金属光泽不止有铜料的黄,还有皮甲的暗哑,
“除了铜料和粟米,还要车上的皮甲。”
使者脸色瞬间变了,他下意识地挡在粮车前:
“这…… 这是我家领主准备给村兵用的皮甲,不能给!”
“贵村不是要剿匪吗?”
武丁笑了笑,指尖划过身旁的青石,
“我们帮着你们‘清理’了假扮山匪的斥候,还帮着练兵 —— 让你们看看,得罪镜湖村的下场。”
他语气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
“总得给我们的人留点趁手的家伙,不然下次再遇到‘山匪’,岂不是要吃亏?”
使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对上武丁不容置疑的目光,最终只能咬着牙点头:
“…… 可以,但你们得保证,放了那四名斥候。”
妇好猛地转身,披风扬起的沙尘落在地上,没人看见她攥紧的拳头 —— 指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知道武丁的打算,可看着仇人就这么被 “换” 走,心里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
戌时的镜泊湖静得很,只有湖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偶尔传来几声蛙鸣。
武丁坐在竹筏船头,手里捏着把鱼食,时不时往水里丢一颗,银色的鱼鳞在水面一闪而过,很快又沉了下去。
妇好蹲在船尾,手里握着把匕首,正一下下刻着木桨。
桨面上已经歪歪扭扭刻出个 “战” 字,刻痕很深,像是要把所有的火气都刻进去。
她刻得太用力,匕首突然划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在 “战” 字上,瞬间被木头吸收,变成个暗红的点。
“知道为什么答应换俘吗?”
武丁的声音从船头传来,打破了竹筏上的寂静。
妇好吮了吮指尖的血,声音带着点闷:
“因为我们的箭头比铜剑钝三分,打不过商王的战车部队。” 她知道自己刚才在西岗的反应太冲动,可心里那股气就是顺不过来。
武丁将最后一颗鱼食投入水中,看着涟漪扩散开来,轻声道:
“商王室的战车需要马拉,得走平坦的官道,进不了镜湖的芦苇荡。而咱们的水师……”
他抬手指了指四周的芦苇荡,月光下,芦苇像一道道黑色的屏障,
“只需要芦苇和勇气,就能在水里藏得无影无踪。”
妇好忽然抬头,眼里闪过一丝光亮:
“你是说,等他们的战车陷在湖边的泥里,咱们的木筏就能冲上去,把他们都拖进水里?”
武丁笑着捡起她刻的木桨,指尖抚过桨面上的 “战” 字,然后握着匕首,在 “战” 字旁边又刻了几笔 —— 原本的 “战” 字,渐渐变成了 “诈” 字。
“不是冲上去,”
他把木桨递还给妇好,月光照在 “诈” 字上,
“是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冲上去。上元村的人回去报信,定会说咱们有水师、有胆子跟商军叫板,但也缺铜料、缺皮甲 —— 让商王室觉得,咱们只是群有勇无谋的乱匪。”
妇好看着桨面上的 “诈” 字,愣了愣,随即大笑起来,笑声在湖面上回荡,惊飞了岸边的水鸟:
“你又想骗他们?上次骗土方的人,这次又想骗商王室?”
“不是骗,是让他们记住,”
武丁望向对岸上元村方向若隐若现的火光,那些火光像是商王室投来的窥探目光,“镜湖的水,永远比他们的眼睛深三尺。
他们以为看透了咱们,其实看到的,只是咱们想让他们看到的。”
子时的夜色最浓,雷**居的草屋里,只有盏小油灯亮着,昏黄的灯光勉强照亮半个屋子。
老人颤抖着从床底拖出个木箱,木箱上的铜锁已经生锈,他摸索着掏出把小钥匙,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锁。
箱子里铺着块褪色的红布,红布上放着半幅锦旗 —— 锦旗的边角已经磨损,上面绣着的玄鸟图腾也褪成了淡褐色,可那展翅的姿态,和商军衣襟上的暗纹一模一样。
屋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虽然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雷蒙脸色骤变,慌忙抓起锦旗,塞进灶膛里。火苗舔舐着布料,很快就将锦旗烧成了灰烬,他用烧火棍拨了拨余烬,喃喃自语:
“当年商王让我们镇守北疆,说要护我们世代安宁,如今却要派斥候来灭我们……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他的话音刚落,墙角的陶罐突然 “哐当” 一声滚落,陶罐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里面藏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 那是一柄青铜戈,戈身已经有些斑驳,可戈柄上刻着的 “商武” 二字,却清晰可见。
这形制,竟与武丁随身携带的那柄断剑,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