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口的青金色纹路刚热起来,林风就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血管冲遍全身 —— 不是之前鳞化时的灼痛,而是像泡在温水里,刚被耗尽的力气回来了一丝。
他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灰袍人刺来的木剑。那剑刃泛着白光,离他喉咙只有三寸远,剑风刮得他皮肤发疼。林风想都没想,右臂带着青鳞猛地挥出去,“当” 的一声脆响,鳞片撞上剑刃,竟迸出一串火花!
灰袍人显然没料到他还有力气反击,被震得往后退了两步,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还剩点力气?可惜,杂血就是杂血!”
说着,他左手捏了个法诀,木剑突然嗡嗡作响,剑身上的白光暴涨,像裹了层冰雪,朝着林风的胸口刺来。
林风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刚才那股暖流只是昙花一现,右臂的鳞片已经开始发凉,毒血顺着鳞片的缝隙往下滴,落在白骨上,“滋滋” 地冒着白烟。
“拼了!”
他突然往地上一滚,躲过木剑的同时,伸手抓住旁边一根手臂粗的白骨,猛地朝灰袍人的膝盖砸去!这一下又快又狠,灰袍人没防备,被砸得单膝跪地,木剑 “哐当” 掉在地上。
林风抓住机会,爬起来就往乱葬岗外跑。他不敢回头,只知道往荒草最密的地方钻,背后传来灰袍人的怒吼:“小兔崽子!你跑不掉的!”
雨水打湿了头发,糊住了眼睛,林风的胸口越来越闷,每跑一步,肋骨都像要断了似的疼。他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股修士的灵气威压像块石头压在他背上,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座破庙的影子。
那庙看样子废弃了十几年,屋顶塌了一半,门也只剩下个门框,荒草从墙缝里钻出来,看着比乱葬岗还荒凉。但对现在的林风来说,这就是救命的地方!
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冲过去,钻进破庙,反手就把旁边一根断梁推过去,挡住了门框。刚做完这些,他就像条死狗似的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的青金色纹路彻底暗了下去。
“咳…… 咳咳……”
林风捂着胸口咳嗽,每咳一下,嘴里就溢出血丝。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右臂,青鳞上的光泽已经很淡了,鳞片缝隙里渗出的毒血越来越多,滴在地上的干草上,竟把干草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这鳞化…… 还带着毒?”
林风心里发沉,他试着调动体内的力气,可除了胸口偶尔传来的微弱悸动,全身都软得像没骨头,连抬起手臂都费劲。刚才抓碎骨头反击、一路狂奔,已经把他最后的力气榨干了。
“砰!”
一声巨响,挡在门框的断梁被直接踹飞,木屑四溅。灰袍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木剑,脸上的黑布被风吹掉了一半,露出一张满是横肉的脸,左眼下方有一道刀疤,看着格外狰狞。
“跑啊?怎么不跑了?” 王狞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林风,木剑在手里转了个圈,“刚才那股子劲呢?杂血畜生,把你胸口的鹏骨交出来,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鹏骨?林风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 对方是冲着自己胸骨里的鹏羽残片来的!难怪从葬风渊就一直追着自己不放。
“我不知道什么鹏骨……” 林风咬着牙,挣扎着想站起来,可刚撑起身,就疼得倒了下去,肋骨传来 “咔咔” 的轻响,显然刚才跑的时候受了伤。
“不知道?” 王狞蹲下身,一把抓住林风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别跟我装蒜!葬风渊里的鹏翼虚影,还有你身上的鹏息,我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上古金鹏的遗骨,藏在你胸口吧?”
林风被他抓得喘不过气,右臂的青鳞突然发热,像是在抗拒王狞的触碰。他能感觉到,王狞的手心里有一股阴冷的灵气,正顺着衣领往他身体里钻,想探查他胸口的情况。
“放开我!”
林风突然爆发,左手猛地抓住王狞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王狞没想到这个病弱的少年还有力气反抗,愣了一下,随即脸色一沉,另一只手举起木剑,就往林风的胸口刺去!
千钧一发之际,林风的本能压过了理智。他猛地低头,避开木剑的同时,张开嘴,狠狠咬在了王狞的手腕上!
“啊!你找死!”
王狞疼得大叫,手里的木剑掉在地上,另一只手猛地拍向林风的后背。“咔嚓” 一声脆响,林风感觉自己的肋骨像是被锤子砸中,瞬间断了两根,一口鲜血喷在王狞的脸上。
可他没松口,反而咬得更狠了,牙齿穿透了王狞的皮肉,尝到了血腥味。王狞彻底怒了,左手死死掐住林风的脖子,想把他掐死。
林风的意识开始模糊,脖子被掐得喘不过气,眼前发黑。可他知道,一旦松开嘴,自己就真的死定了。他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右手带着青鳞,猛地往上一抓 ——
“嗤啦!”
青鳞划过皮肉的声音格外刺耳。王狞的脖子被林风抓出五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像喷泉似的喷出来。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风,掐着林风脖子的手慢慢松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喉咙里只发出 “嗬嗬” 的漏气声,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风也跟着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脖子上的掐痕红得发紫,后背和胸口的疼痛让他几乎要昏过去。他看着王狞的尸体,右手还沾着温热的鲜血,青鳞上的毒血和人血混在一起,泛着诡异的光泽。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没有恐惧,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这个吃人的世道里,要么杀人,要么被人杀,他没得选。
“啧,真是难看。”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破庙的角落里传来。
林风猛地抬头看去,只见角落里的草堆里,坐着一个乞丐。那人穿着破烂的棉袄,头发像鸡窝似的,脸上满是污垢,手里拿着半个发霉的窝头,正眯着眼睛看他。
刚才王狞进来的时候,林风竟然没发现这个人!
“你是谁?” 林风警惕地问道,右手悄悄摸向旁边的木剑 —— 虽然没力气用,但至少能有点安全感。
乞丐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窝头往地上一扔,拍了拍手上的灰:“杀了个不入流的修士,就觉得自己很厉害?我看你就是个没见识的野种,也配谈修道?”
林风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野种” 这两个字,是他最忌讳的东西,从黑石村到现在,这两个字像根刺,扎在他心里。
“关你什么事?”
“我只是觉得好笑。” 乞丐伸了个懒腰,指了指庙外的天空,“你以为得了点鹏骨的力气,就能上天了?告诉你,你这点本事,在真正的修士眼里,连蜉蝣都不如。”
“蜉蝣朝生暮死,不知道黑夜与黎明;夏蝉活不过秋天,不懂寒冬的雪。” 乞丐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飘忽,“你呢?不过是个靠着外物苟活的杂血,连自己的道都找不到,还敢跟修士动手?不如学蜉蝣,安安稳稳活一天算一天,省得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风攥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知道乞丐的话很难听,可他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 —— 他现在的力量是借来的,是靠胸口的鹏羽残片换来的,一旦这力量消失,他还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病弱少年。
“怎么?不服气?” 乞丐看出了他的心思,又笑了起来,“不服气也没用。这世道,不是你这种野种能闯的。修道?那是天之骄子的事,你啊……”
乞丐的话还没说完,破庙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人的吆喝:“刚才好像听到这边有动静!去看看!”
林风的脸色一变 —— 是黑石村的人?还是其他修士?
乞丐也听到了声音,他看了林风一眼,突然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算你运气好。不过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记住,没那个本事,就别学人家争强好胜。”
说完,乞丐转身就往破庙的后墙走,那里有个破洞,他钻出去后,很快就没了踪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马蹄声越来越近,林风能听到有人在喊:“王师兄!你在里面吗?”
是来找王狞的修士!
林风心里一紧,他现在重伤在身,根本没力气反抗。他看了一眼地上的木剑,又看了看王狞的尸体,突然有了个主意。
他挣扎着爬过去,把王狞的尸体拖到破庙的角落,用干草盖住,然后捡起木剑,拄着它,一步步挪向后墙的破洞。
刚钻出去,就听到破庙里传来脚步声:“王师兄?人呢?地上怎么有血?”
林风不敢回头,忍着疼痛,钻进旁边的树林里,朝着远离黑石村的方向跑去。
乞丐的话还在他耳边回响,“蜉蝣朝生暮死”“野种不配修道”,这些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心上。
“我不是蜉蝣!” 林风咬着牙,眼里闪过一丝狠劲,“更不是任人欺负的野种!总有一天,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林风,也能修道,也能像金鹏一样,扶摇九万里!”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破庙的屋顶上,那个乞丐正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有点意思…… 这股子韧劲,倒不像个纯粹的杂血。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熬过接下来的坎啊……”
树林里,林风拄着木剑,一步步往前走。右臂的青鳞还在渗着毒血,胸口的鹏羽残片偶尔传来微弱的悸动,背后的追兵还在搜寻。
可他的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因为他知道,从杀了王狞、听到乞丐的嘲讽开始,他的路,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必须变强,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道,否则,真的会像蜉蝣一样,悄无声息地死在这乱世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