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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首辅归朝

    第40章 首辅归朝,天下归心(上)

    一、残星照阙,万籁俱寂

    九月三十,子时。

    京师九门紧闭,门洞像十二只巨兽的咽喉,吞吐着森冷夜风。

    残星零落,月色如弯刀悬在紫禁城角楼飞檐之上,刃口薄得几乎透明。

    风掠过金水河,卷起细碎的银色涟漪,也卷来一缕缕潮湿的桐油味——

    那是千盏宫灯彻夜未熄,灯芯在铜罩里“噗噗”爆裂,散出微苦的焦香。

    更远处的御街,青石板缝隙里积着薄霜,霜上踩过铁靴,发出“嚓嚓”碎响,像冰层下暗涌的河流。

    皇城深处,奉天殿的金砖地倒映出摇曳的烛火,仿佛一面巨大的铜镜,映得殿内人影幢幢,又似深潭里潜伏的魑魅。

    沈青萝立于殿阶之下,青衫外披素缎斗篷,斗篷边缘以银线暗绣回纹,随步伐轻动,像水波里闪过的鳞光。

    她指尖微凉,掌心却有一层薄汗——

    今日,是摄政王萧执与八岁首辅沈宴的最后一次对局。

    二、丹陛之上,童声如钟

    寅正,钟鼓齐鸣。

    大宝身着一品仙鹤补服,乌纱帽翅轻颤,小小身子被宽大朝服裹得愈发伶仃,脊背却挺得笔直。

    他双手捧笏,玉笏在灯下泛出温润光泽,与他眼底澄澈的波光交相辉映。

    丹陛九阶,每踏一阶,他便以指尖轻叩笏板,节奏轻缓却清晰——

    “咚、咚、咚”,像更漏滴水,也像幼鹿踏石。

    最后一步,他跪伏于地,声音不高,却稳稳穿透殿内每一寸空气:

    “臣沈宴,叩请陛下准奏——

    北地万亩药园已成,军需药材足支三年。

    今请撤摄政王兵权,归政天子,以安天下。”

    殿内鸦雀无声。

    摄政王萧执立于西侧,蟒袍曳地,金线绣的螭龙张牙舞爪,似要破衣而出。

    他指尖摩挲着腰间佩剑,剑穗是猩红蚕丝,穗尾垂一颗墨绿玉玦,玉玦随呼吸微微晃动,像一滴凝固的血。

    萧执忽地低笑,笑声在穹顶回荡,带着玉石相击的冷意:

    “八岁首辅,好大的口气。

    可知兵权一交,北疆三十万铁骑,谁来节制?”

    大宝抬眸,目光清亮得近乎锋利:

    “臣请自领。

    臣有二宝,可造机关连弩三万,守边三年;

    臣有三宝,可召甘霖,养田养民;

    臣有北药联市三十六仓,可济天下。

    摄政王可卸甲归田,含饴弄孙。”

    童声朗朗,却字字如刀。

    萧执眸色骤沉,袖口无风自鼓,像蓄积的雷云。

    他忽地拔剑,剑光如匹练,直指大宝眉心——

    三、机关乍现,剑影凝霜

    剑尖离大宝眉心三寸,忽被一道黑影截住。

    二宝不知何时已掠至殿中,玄青短打被劲风鼓起,像一面骤然张开的鹰翼。

    他指间扣着一枚巴掌大的机括匣,“咔哒”一声,铜齿咬合,一柄薄如蝉翼的短刃自匣中弹出,正抵萧执腕脉。

    刃身泛着幽蓝光,像一泓淬毒的月华。

    二宝声音极轻,却带着铁石相击的冷硬:

    “王爷,剑出三寸,便是谋逆。”

    他指尖微动,短刃又进一分,萧执腕间立刻沁出一粒血珠,血珠滚落,在金砖上绽开一朵极小的红花——

    像雪地里突然绽放的梅,艳得刺目。

    殿内侍卫欲动,却被沈青萝抬手止住。

    她指尖捏着一只小小锦囊,囊口垂下一缕红绳,绳上串着三颗银铃,铃身刻着“甘霖”二字。

    铃声未响,却有一股无形威压,令众侍卫不敢上前。

    沈青萝声音淡淡:

    “王爷若执意,铃响,便是苗疆圣女血蛊现世之时。”

    萧执瞳孔骤缩,指尖在剑柄上收紧,指节泛白。

    半晌,他忽地收剑,剑尖垂地,发出清脆的“叮”一声,像玉碎冰裂。

    四、万民伞入殿,民心所向

    殿门轰然洞开。

    一阵风卷入,带着夜露与桐油味。

    风过后,无数把万民伞涌进殿内——

    油纸的、葛布的、竹篾的,伞面绘着锦鲤、药草、稻穗,颜色鲜活得像刚洗过。

    伞下,是北药联市三十六家商号的掌柜,是北关县的药农、船工、铁匠,是千里迢迢赶来的孤儿营孩童。

    他们无声跪下,伞面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巨响,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秋雨。

    伞尖指向大宝,像无数支柔软的箭矢,却带着万钧之力。

    萧执看着那一片伞海,忽觉胸口发闷。

    他想起自己半生戎马,刀下亡魂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浩荡的民心。

    玉玦在指尖转了一圈,终究松开,坠地,“叮”一声碎成两半——

    像一面镜子,终于照见自己的末路。

    五、圣旨降,摄政王归田

    皇帝高坐龙椅,声音清朗:

    “摄政王劳苦功高,今特赐黄金万两、良田千顷,准其归田颐养。

    北疆兵权,移交定北侯沈仲。

    八岁首辅沈宴,加封太子少师,仍兼北药局督办,世袭罔替。”

    萧执跪伏,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声音沉闷,像两块生铁相撞。

    他抬头,看见大宝站在丹陛之上,小小身影被烛光拉得极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

    少年俯身,声音极轻,却带着春风化雨的温柔:

    “王爷,山河无恙,可归矣。”

    六、归途,天下归心

    次日,摄政王离京。

    十里长亭,万民伞再次排成两列,却无人言语。

    伞面在晨风里微微颤动,像一片静默的海。

    萧执上马,回望京师,城楼之上,一面崭新的“北药”大旗猎猎作响。

    旗下,大宝、二宝、三宝并肩而立,三宝高举锦鲤郡主小印,在阳光下晃出一道金光。

    萧执忽地笑了,笑声极轻,却带着释然:

    “天下,终是年轻人的。”

    他扬鞭,马蹄扬起尘土,尘土在晨光里呈现出一种温暖的赭色,像被雨水洗过的陶土。

    尘土散尽,长亭外,一株野菊悄然绽放,金黄的花瓣上,凝着一滴未落的露珠——

    像极了他少年时,第一次出征前,在军营外看见的那朵花。

    七、尾声•首辅归朝

    当夜,京师无云,星河浩瀚。

    北药局在京的分号张灯结彩,却无人高声喧哗。

    大宝站在院中,指尖轻抚御赐“首辅”金印,声音极轻:

    “卷三终章,天下归心。”

    二宝立于他身侧,机括匣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光,像一泓永不干涸的泉。

    三宝趴在石桌上,把锦鲤小印浸在雨水缸里,印面映出满天星斗,他奶声奶气地补了一句:

    “星星说,下一卷,我们去更远的地方。”

    风过,星子闪烁,像无数盏小小的灯,

    照亮了即将开启的——苗疆龙脉、摄政王旧部、以及那滴未落的血蛊之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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