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天塔的青铜门在身后吱呀闭合时，林风的后颈还泛着冷汗。他攥着骨笛的手指节发白，方才在塔内与玄机子对峙的场景像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那老人盯着他腰间的骨笛，目光像淬了毒的针，连呼吸都带着压迫感。
“林师弟。”楚晚音的声音从身侧传来，带着几分冷硬，“回外门。”
林风抬头，看见她抱臂站在廊下，月光顺着她的眉峰淌下来，把短刃的寒芒衬得更利。方才在妖兽群中，她替他挡下了一记妖爪，肩头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渍，此刻却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嗯。”林风应了一声，跟在她身后。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外门走，路过演武场时，几个内门弟子正抱着兵器练剑，剑鸣声刺得人耳膜发疼。
“哟，这不是那‘怪胎’吗？”为首的灰衣弟子扔了剑，双手抱胸，“听说方才妖兽袭山，你小子用骨笛引动了什么邪术？”他身后的弟子哄笑起来，“什么‘青光劈鳞’，我可瞧见了，你那笛子冒绿光的时候，那畜生的魂儿都被吓飞了！”
林风脚步一顿。他记得方才骨笛震颤时，自己确实听见了类似魂魄撕裂的声响，但那不是他刻意为之，更像是笛子在……主动吞噬那些妖兽的杂音。
“胡说八道。”楚晚音斜睨那灰衣弟子，“妖兽是被音煞蚀了灵智，林师弟的骨笛能克制音煞，这才镇住了它们。”
“音煞？”灰衣弟子嗤笑，“玄衍宗典籍里可没这说法。我看他是走了狗屎运，正好撞上了妖兽犯晕！”他说着，故意往前凑了两步，“林师弟，不如咱们比划比划？我也想瞧瞧，你这‘邪术’到底多厉害。”
林风还没开口，楚晚音已经挡在他面前。她指尖扣着短刃，刀刃抵在灰衣弟子的咽喉：“要打便打，但若伤了我师弟半根汗毛，”她眯起眼睛，“我拆了你骨头。”
灰衣弟子被她的气势镇住，后退两步，嘴里却不饶人：“嘿，护短护得紧。不过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护到几时。等李执事查到你们私藏妖物……”
“够了。”
冷冽的声音从演武场尽头传来。众人回头，只见苏清寒站在廊柱下，月白道袍被风掀起一角，手里捧着卷古籍。她的目光扫过灰衣弟子，又落在林风身上，语气平淡：“李执事在偏厅等你们。”
灰衣弟子的脸瞬间白了。李执事是外门管事的执事，最是睚眦必报，若被他抓住把柄……
“苏师姐，我们……”
“跟我来。”苏清寒转身往偏厅走，经过林风时，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别怕。”
林风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这是他入宗三个月来，第一次觉得“外门弟子”这四个字，似乎没那么难熬。
偏厅的门帘被掀开时，李执事正坐在主位上，手里捏着块碎玉，正是方才灰狐留下的那块。他的目光在林风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碎玉上：“林风，这东西哪来的？”
林风攥紧骨笛：“回执事，是今早在后山捡的。”
“捡的？”李执事冷笑，“后山近日妖兽横行，你倒有这闲心捡石头？”他突然拍案，“来人！”
两个外门弟子走进来，李执事指着林风：“把他拿下，关入思过崖。”
“慢着。”苏清寒跨前一步，“执事大人，林师弟的骨笛能克制妖兽，方才若不是他，我们至少要折损三人。”
“克制妖兽？”李执事嗤笑，“我看是引来了更凶的东西。苏清寒，你莫要仗着长老器重，包庇这来路不明的野种！”
“他不是野种。”楚晚音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冷意，“他父亲是……”
“闭嘴！”李执事厉声喝止，“楚晚音，你不过是焚音谷送来的客卿，轮得到你教训我？”他转向林风，“带走！”
两个弟子上前要抓林风，楚晚音的短刃瞬间抵住其中一人的手腕。那弟子痛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动弹，焚音谷的“音杀术”出了名的狠辣，真要划破了，这条胳膊算是废了。
“都住手。”
又是一声冷喝。众人抬头，只见玄机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穿着月白道袍，发间别着枚青玉簪，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林风腰间的骨笛上：“李执事，这是何故？”
李执事立刻躬身：“回真人，这林风私藏妖物，还引妖兽袭击同门，我正要将他……”
“妖物？”玄机子走到林风面前，伸手要碰他的骨笛，“让我瞧瞧。”
林风后退半步，骨笛在腰间震了震。玄机子的指尖悬在半空，目光微闪：“这笛子……倒是有些年头了。”
“真人明鉴。”苏清寒上前，“林师弟的骨笛是他父亲所留，绝非妖物。方才妖兽暴动，若非他用骨笛克制音煞，我等险些丧命。”
玄机子盯着林风看了片刻，突然笑了：“苏丫头倒是对他格外上心。”他转身对李执事道，“放了他。不过，”他指了指林风，“明日辰时，带着你的骨笛来衍天塔。老夫要考校考校，这笛子到底有何门道。”
李执事脸色一变，却不敢违逆，只能应了声“是”。
众人散去时，苏清寒拽住林风的袖子：“你没事吧？”
林风摇头，目光落在她肩头的血渍上：“你受伤了。”
“小伤。”苏清寒不在意地抹了把，“倒是你……”她顿了顿，“玄机子为何突然要见你？”
“许是那骨笛。”楚晚音从后面走来，“我方才闻见，他身上有和骨笛相似的气味。”
“气味？”林风皱眉。
“音煞的气息。”楚晚音压低声音，“万窍楼的人，身上都有这种味道。李执事方才那股子阴狠劲儿，倒像是被音煞浸过的。”
林风心头一紧。他想起方才在塔内，玄机子盯着骨笛的眼神，那不是普通的审视，更像是……贪婪。
“回外门吧。”苏清寒拍了拍他的肩，“明日我陪你一起去衍天塔。”
“不必。”楚晚音道，“我跟着。万窍楼的人若敢动手，我倒要看看，他们的音杀术能不能敌得过我的‘万音归一’。”
林风望着两人，喉间泛起一股热意。他想起落音村被毁那晚，父亲把他推进地窖时说的话：“小风，这世道险恶，你若遇到可信的人……便信一回。”
此刻，苏清寒的清冷，楚晚音的烈性，都像火种，在他心里烧得发烫。
作家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