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奎的声音里全是想不通。
“不可能，我们的港口全是新建的棱堡要塞，炮台多得跟刺猬似的。”
“她就是把整个凤凰军团都填进去，也别想啃下一块砖头。”
宋祁马上否定了这个猜测，他对自己的海岸防线有绝对的把握。
在场的将领们吵成一团，提出了各种猜测。
但始终没人能解释李寒月这次诡异的军事行动。
这事完全不合常理，就像一个棋手马上就要将军了，突然把自己的主力调到一个不相干的角落去。
只有张猛，从头到尾一句话没说。
他的手指，在世界沙盘上那座刚点亮的金色岛屿上，慢慢地划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跟着他的手指移动，最后定在了那个点上。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让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都猛地一揪。
新大陆。
李寒月的真正目标根本不是北境本土的坚固要塞。
而是张猛的命脉，是整个北境未来的引擎，那座遍地都是星纹石的火山岛。
这个推论一出来，整个议事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所有人都清楚，一旦丢了新大陆的资源供给，北境这台高速运转的战争机器立刻就会慢下来。
甚至有一天会因为燃料耗尽而彻底熄火。
李寒月这一招釜底抽薪，打得又准又狠，直奔张猛最要命的地方。
夜鸦的情报里，还专门提了那种新式帆船。
它们叫飞剪船，船身又窄又长，帆的样式很特别。
顺风的时候能跑出远超这个时代所有船只的速度。
这就意味着李寒月的舰队，在机动性上很可能已经超过了北境的蒸汽铁甲舰。
在茫茫大海上，速度就是一切。
打不过可以跑掉，你追不上只能干看着。
笨重的铁甲舰就算装再多巨炮，很可能连对方的影子都摸不到。
这是一个足以致命的优势。
议事厅里的气氛从凝重，慢慢变得有些压抑，甚至绝望。
面对这样一个可怕又算无遗策的对手。
他们一次感觉到了那种无从下手的无力。
张猛却在这时候，慢慢站了起来。
他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笑。
那是一种棋逢对手时才会有的兴奋。
他走到无线电报机前，亲自拿起了话筒。
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向万里之外的新大陆总督赵四，下了一连串命令。
“所有港口立刻进入最高战备。”
“舰队收缩回防，依托岸防炮台，给我组成交叉火力网。”
“所有非战斗人员马上向内陆转移，坚壁清野。”
“在敌人登陆前，把每一粒粮食都烧掉。”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就是把岛给我炸沉了，也绝不能让敌人得到一块星纹石。”
冰冷又决绝的命令，通过电波瞬间传到了新大陆。
也让议事厅里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底。
这是最极端的焦土战术，摆明了是要做好放弃新大陆的准备。
难道，连王上都觉得这一仗没得打了吗？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张猛要战略收缩的时候。
他又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决定。
“传我命令，集结北境舰队所有主力。”
“旗舰领航者号立刻完成补给，所有铁甲军精锐登舰。”
“欧冶子，带上你所有能带的人，把最好的家伙都搬上船。”
“目标，东海，我要亲自出海，在半路上，会一会这位长公主。”
整个议事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看疯子的眼神看着张猛。
主动出击，在茫茫大海上寻找一支以速度见长的敌方舰队。
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更何况，这还是御驾亲征。
一旦舰队在海上出任何意外，整个北境的权力核心就会出现真空。
到时候不等李寒月打过来，北境自己就会从内部分崩离析。
“王上，三思啊，这太冒险了。”
张奎一个站出来劝，急得满头是汗。
“是啊主公，我们可以在沿海布防，以逸待劳。”
“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跟她在海上拼命。”
宋祁也赶紧跟着说。
张猛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那眼神里的霸道，把所有劝阻的话都堵了回去。
“她想来我的后院，我便在半路为她设宴。”
“这片大海，也该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这番话霸道得不讲道理，在议事厅里砸出了回音。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出声反对。
他们都从张猛的眼神里，读懂了一种东西。
那就是绝对的自信。
很快，整个北境都被动员了起来。
最精锐的铁甲军士兵，穿着崭新的钢制胸甲，沉默地登上庞大的战舰。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对战争的渴望和对统帅的狂热。
一座座巨型吊机，将最新式的线膛火炮，连同堆积如山的开花炮弹，吊进弹药库。
欧冶子和他最核心的技术团队更是像搬家一样。
把雷电研究所里最尖端的设备全都搬上了旗舰领航者号。
他们要在波涛汹涌的大海上，为张猛提供最直接也最关键的现场技术支持。
当庞大的舰队冒着冲天的黑烟，缓缓驶出港口。
所有前来送行的人都明白。
舰队在深蓝色的海面上犁开白色的浪花，钢铁舰身在阳光下反射着森然寒光。
经过几天的连续航行，他们到了一片在海图上被标记为禁区的海域，迷魂海域。
终年不散的浓雾，像一堵灰色的墙，笼罩着这片海。
海面下，全是像利齿一样交错的暗礁。
这里是风暴的老家，也是所有船员的噩梦。
根据夜鸦用人命换来的情报，李寒月的凤凰军团为了抄近路，选的就是这条最危险的航线。
旗舰领航者号的舰桥上，气氛很压抑。
“王上，雾太大了，能见度不到五十米。”
“我们的蒸汽铁甲舰体型太大，在这种鬼地方根本动不了。”
“一旦被对方灵活的飞剪船靠近，我们的火炮优势就没了，只能被动挨打。”
舰队司令宋祁指着海图，脸上全是忧虑。
这是一个天然为凤凰军团量身打造的战场。
他们可以利用浓雾和暗礁当掩护，像狼群一样，不断骚扰撕咬北境舰队这头笨重的大象。
所有的优势，在这一刻，似乎都跑到了敌人那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