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的担心,让季雪棠有些啼笑皆非。
若不管,显得冷漠,有“嫌弃世子”之嫌;若管,得让人跳下许愿池去捞金锁。
“世子,池水乃圣水,锁沉其中,或许祈福更灵呢?”季雪棠拿起巾帕,就要给世子擦拭,被他的手,不动声色的拍开。
“不行不行!那是我对姐姐的心意!看不见了姐姐怎么知道我诚心!一定要捞起来!不然我就跳下去!”
宁凨厌说着真作势要往池边冲,被小沙弥赶紧拉住,场面更加混乱。
“小师傅,寺院可有捞取池底铜钱的长杆网兜?可否借我一用?”季雪棠镇定的问。
小沙弥正因为控制不了世子而额头冒汗,听到这位姑娘的提醒,恍然大悟。
“世子殿下,我亲自把长命锁捞回来,你稍安勿躁。”季雪棠言辞温柔的安抚,干净澄澈的眼神与他对视了那么一瞬,仿佛一汪池水,可以一望到底,没有任何遮掩。
宁凨厌天真无邪的眼神,毫无顾忌的观察着她的反应。
京城方面的消息回来显示,她与京城方面也没有关系。
这样说来,她不是任何一方的人,只是单纯地想和他成亲?
“世子殿下,姑娘,网兜取来了。”小沙弥气喘吁吁地拿着网兜,听候吩咐。
“给我吧。”季雪棠面不改色,接了过去。
宁凨厌站在台阶上,手叉腰,认真指挥。
“左边左边!”
“哎呀又跑了!”
在他持续的惊叹中,季雪棠费了好一番功夫,终于将那沉甸甸、湿漉漉的金锁捞了上来,溅了一身水点。
金锁出水,宁凨厌立刻破涕为笑,抢过湿漉漉的金锁,也不顾脏污,要再次往季雪棠脖子上挂。
“姐姐快戴上!沾了佛水更灵验!”宁凨厌立刻破涕为笑,抢过湿漉漉的金锁(只是眼底并无半分笑意,冷静得可怕),也不顾脏污,要再次往季雪棠脖子上挂。
“此乃佛门圣地,如此贵重之物不应我一人独占,不如供奉于佛前,为您祈福功德更大。”
季雪棠话还没说完,眼前被身量高的男子挡住,脖颈一圈,瞬间传来冰凉的,沉甸甸的感觉。
正值春末夏初,她外披了花卉纹长褙子,内搭白色交领衣衫,脖颈间原本没有饰物,多了金色长命锁后,在原本温婉典雅的气质上,增添了几分华贵和娇丽。
“姐姐身上好香,是桂花味吗?”
季雪棠身子微僵,她出府时带的香包里,用桂花和其他一些可以防虫的药草放在了一起。
“嗯,是我新做的香包。”
季雪棠话还没说完,宁凨厌忽然出手,把香包拿了去,在手中翻来翻去的看了看,又放到鼻息间嗅了嗅。
“这个好看,给我啦!”说罢直接揣进了怀里,根本不给季雪棠拒绝的机会。
王嬷嬷赶紧拉着季雪棠到了一边,小声嘀咕。
“姑娘,让老奴给您看看。”
“即便你俩有婚约,可是别人不知道,您怎么可以在这种场合,把贴身之物送给世子,姑娘的名节不要了!”
后宅的女人,最害怕名节受损。
说她为了攀高枝,勾搭世子。
看世子这模样,也不像是会帮她澄清事实的。
宁凨厌在一旁,把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提高音量叮嘱。
“姐姐记得常戴啊!我下次再给你求更好的!”
“是,世子殿下。”季雪棠回答完,目送宁凨厌蹦蹦跳跳地走开了,脑子里却想到了另外个问题。
他,怎么来寺院了?来干什么?
季雪棠不由得笑了,世子怎么就不能来祈福呢。
“嬷嬷,事情顺利吗?”
“顺利的!很顺利!”提及法事,王嬷嬷好不容易掩压下去的情绪,又浮上心间。
“三年前的春节前夕,老爷和夫人突遭变故,本该阖府团圆的日子,咱们府上却是阴阳两隔。”
当晚的情形,季雪棠如今仍记忆犹新、心有余悸。
火光冲天,哔哔啵啵的燃烧声,还有母亲和父亲两个活人,在房间里的惨叫声。
这三年来,金陵季府,再没有过过春节。
“也许他们的死,不是意外呢?嬷嬷,你可记得当时府上是否出现过可疑的人?”
阖府上下,就他们四个人活下来了。
想到魏宏死前说的话,季雪棠想到那时候嬷嬷在一旁,可能知道些什么。
王嬷嬷眉眼微挑,愁眉不展:“临近春节了,府上来往人员复杂,老奴不记得了。”
“难道是有人故意害老爷、夫人!”王嬷嬷反应过来小主子话里的意思,心口直突突。
“嬷嬷,我一定会查清真相,将凶手惩治以法。”季雪棠压低了声音,嘱咐:“只是目前我们力量单薄,行事须得小心,再小心。”
“如果你听说了我做了以前没有做过的事,不能声张。”
荣禄侯府里,到处都是冯氏的人,季雪棠不想早早引起她的怀疑一日没有嫁入祁王府,她就得小心谨慎一日。
在一旁的佩兰,趁着没人在周围,把季彩蝶等人放火谋害季雪棠一事,简单说给王嬷嬷听,听得她心惊肉跳的,整个人险些倒下。
“小姐放心,之前老奴以为大房好歹会顾及老夫人和老爷这些年的付出,这些日子,老奴已经看明白了,他们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从今后,小姐想做什么,老奴绝不拖后腿。”
“只要能帮着小姐,让老爷夫人九泉之下安心,老奴可豁出这条性命!”
王嬷嬷已经彻底从心底支持了季雪棠的安排。
库房的突然损坏、王夫人的耳饰丢失,看似巧合,如果不是小主子聪慧应对,此刻早在荣禄侯府,抬不起头做人了。
侯爷是个靠不住的,得老爷多年扶持,老爷一走,就纵容夫人苛刻老爷的孩子,没有天理了!
王嬷嬷说着,忍不住又擦了擦眼泪。
主仆三人说着话,往寺院后面走,现在出发,回城会天黑,不安全。
脖子上多了条长命锁,季雪棠有些不习惯,打算回寺院的厢房后摘下来。
“我要和姐姐一起走,姐姐回,我才回。”前面,响起宁凨厌吵闹的声音。
“季姑娘,您看——”逐风颇为无奈的看了眼自家主子,面无表情的问季雪棠。
季雪棠不知道的是,她刚出现在山脚下,破云和逐风就回到了祁王府的马车旁,忙了起来。
宁凨厌吩咐,他们的马车,今日必须得坏,他要靠近季雪棠,想知道她到底在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