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永锋面色愈发涨红。
    这人看着文质彬彬,可一口一个贱衙,那有点文士的样子。
    衙役捕快,的确算是贱职。
    可梁永锋从当上捕头之后,谁还敢这么跟他说话。
    可面对一个士族,他也只能生闷气了。
    县衙中,县丞始终死死压着县尉一头,就是因为他有个士族的身份,背后是赵郡李氏。
    县尉尚且如此,他又能做什么。
    可面前的中年文士,独身一人,旁边连个仆役都没有,真的是士族吗?
    这三山村什么时候有士人了?
    要是早知道有这号人物,县尉和县丞怎么会不过来拜见?
    在这通玄,通玄又是什么?他之前从未听说过啊。
    难道是修道之类,刻意找这儿穷乡僻壤的地方。
    他倒是听说过,那些士族们各有怪癖。
    有的锦绣绸缎不穿,专要穿麻布衣服。
    有的甚至当街赤身裸体,上街狂奔。
    这么一想,隐居乡间反倒正常起来。
    一时间, 梁永锋心中却是各种想法涌了出来。
    但看着沈朗一看就从未经过风霜的面庞,身上又自有一副出尘的贵气,心中终究是相信压过了怀疑。
    见到梁永锋表情犹豫挣扎,沈朗五指轻轻敲着剑柄:“怎么,你想用脑袋试试我的剑真不真?”
    梁永锋顿时,将身子弯得更低了:“哪敢冒犯贵人。”
    “只是我今日来也是依律而来,按规矩办事而已,江二郎虽然曾经为民除害,但行事也不可为所欲为。”
    “哦,那你就说说江二郎犯了哪条周律?”
    “依周律,民户建房,需向里正、官府报备。我想问江二郎,所建的青砖大院可否报备过?”
    旁边的陈丰田见到沈朗出来,也是一脸惊疑。
    之前一直以为只是个私塾先生,可见到梁永锋的表现,
    心道这沈朗真是深藏的贵人隐居到三山村不成?还好之前没有得罪过。
    正思索时,听到梁永峰说起建房报备的话。
    立刻接话:“没有,江家建房从始至终都没有来跟我报备过。”
    梁永锋看向江尘,稍稍抬起身子:“正是此理,贵人可否容我办事。”
    他也想明白了,他对付的是江尘,不管这沈朗是真是假,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不得罪的情况下将事情办完就是了。
    士族子弟个个眼高于顶,总不会为了一个江尘纠缠下去吧。
    果然,沈朗听完微微颔首:“若是按照周律而行,我却是懒得管了。”
    梁永峰嘴角扬起,斜眼瞥向江尘。
    果然,这些士族不过是一时兴起摆摆架子而已,哪真为江尘站台,那反倒失了身份。
    可沈朗话锋一转:“只是我记得,大周律说的是‘民户建房,四至超地契者,需向里正、官府报备’”
    沈朗声音渐寒:“你少说几个字,是觉得我会被你这么愚弄过去?”
    梁永峰额头渗出一层细汗,强撑着辩解:“是有人来告,这江家宅基地南北过了六十尺,超了四至范围,所以我才来拿人!”
    “哦?这样啊……” 沈朗略微沉吟:“那你就拿人吧。”
    梁永峰松了口气,高声喊道:“来人,动手!”
    刚退去的衙役们立马提着锁链、水火棍上前。
    旁边的陈丰田脸色却突然变了。他似是想起什么,伸手想拉梁永峰的衣角,
    可江尘抢先说道:“恐怕梁捕头被陈丰田骗了啊,请看地契。”
    “不是我.....”陈丰田想说,不是他告的。
    可惜江尘接过江有林递来的地契,再次开口打断:“江家屋舍,东西宽五十尺,南北深七十尺。梁捕头可以量量看,哪里超了范围?”
    “多少?” 梁永峰听到这尺寸,顿时愣住。
    这比城中的普通宅院大了足足一倍不止啊。
    他抬手接过地契,看到上面的字迹和县衙红印,霎时哑口无言。
    地契上还真的写着 “东西五十尺,南北七十尺”。
    他转头看向陈丰田,眼神里满是质疑。
    陈丰田只能开口解释:“乡下地方大,不比城里,宅地不值钱的”
    其实当年江有林刚搬来三山村时,陈丰田见他是外乡人,又看着有钱。
    就偷偷在宅地尺寸上做了手脚,多写了十几尺,多收了些地钱,却没料到会有今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