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一边倒的咒骂。
    也有人也忍不住帮陈丰田说两句:“陈里正刚刚好像说不是他........”
    “我好像也听到了,而且那捕头也没说是陈里正吧。”
    江尘目光不经意的看过去,说话的是村中几个陈姓壮丁,平日和陈丰田走的比较近。
    说到底,乡村还是宗族为主。
    即便是三山村原本就是开荒、逃难者聚集成村,可同姓的还是天然抱团。
    整个三山村,陈姓快超过三分之一了,却只有一家江姓,这倒算是个麻烦。
    可很快有人开口:
    “不是他,你没看到谁把捕头带上来的!”
    “那捕头看着比他爹还亲,能不是他说的?”
    “什么里正,还不是舔那些衙役的腚沟子。”
    “不干人事。”
    几句辩驳,立刻引来了更多的反驳,瞬间被淹没。
    江尘本来微皱的眉头,渐渐舒展了开来。
    陈丰田天生为人吝啬,贪财如命。
    平日里借钱、借粮本来是可以积名望的事情。
    他却从中赚了不知多少,怎么可能不惹人怨。
    更别说买土买地的过程中,得罪了多少人了。
    之前不敢说,现在,却有些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意思。
    另一边,陈丰田被众人目光逼着挤出去。
    心里越想越发觉得不对。
    怎么他就被莫名扣上了一个告密的帽子?他只是领着捕头过去啊!
    村中里正,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配合官府,他也没做错啊。
    可再想想,做里正第二重要的事,就是维护村中人的利益。
    要是和隔壁村子发生了什么冲突,不论是抢水浇田,还是分地不均,都得他这个里正出面镇场子。
    可现在,他却成了因为嫉妒,就向官府告密同乡的人。
    不论何时,乡民最看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陈丰田当了这么多年里正,这点事情他还是能看得清楚的。
    越想越觉得不对,于是加快了脚步朝着村口奔去。
    陈玉堂慌忙跟在后面,见陈丰田走的越来越快,已经快要跑起来了。
    连忙开口:“爹,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陈丰田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你赶紧去,把梁永峰追上。”
    “找他干什么?你没看到他都灰溜溜的走了。”陈玉堂一脸不屑:“说什么结义兄弟、县衙捕头,我看也没什么本事。爹你也不用上赶着凑近乎了。”
    陈丰田一把拍在他脑袋:“赶紧给老子追,追不上来把你头给拧下来!”
    陈玉堂捂着脑袋,看着陈丰田暴怒的样子,委屈的喊了一句:“爹!”
    陈丰田再次怒目瞪过来,陈玉堂不敢再说,捂着脑袋往前跑去。
    等他跑到快到村口时,衙役已经将驴车解下来,正看到梁永峰要上驴车。
    连忙冲上去开口:“梁捕头,梁捕头,等一会儿!我爹有话要跟你说。”
    梁永峰扭头看向陈玉堂的来路,没看到陈丰田的人影。
    开口说道:“我今天还有公务,就不在村里留了。”
    今天没能将江尘带回去,他还得回去给县尉回话呢。
    要是一切顺利,留在陈家吃个饭,喝些酒倒也没问题;
    事情没办成,若是还在外面游荡,到时候县尉发怒,可不是他能受得住的了。
    陈玉堂想想老爹那焦急的表情,只能再劝:“梁捕头就再稍微等一下,我爹走得慢,马上就来了。”
    说话间,只见他来路的位置,果然看到陈丰田快步朝这边赶来。
    梁永峰见人已经来了,也就不再多说,在原地等着。
    陈丰田看梁永峰还在,才松了一口气,步子稍慢,喘着气走上前。
    “梁贤侄,这么急做什么?留在家里吃个便饭,喝些茶再走吧。”
    梁永锋摇头:“我身上有公务在身,得赶在天黑前回城。若是晚了,县尉要生气的。”
    陈丰田见他表情不似作假,又继续开口:“其实我还有一件小事。”
    “贤侄你能不能回去跟那些人说一下?江家的事,不是我告的官府。”
    梁永锋皱了皱眉,开口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江家的事情是你告的了?”
    “可贤侄你说是得到消息才来查的。”
    “我也没说是你啊......”
    梁永锋平日到哪敲诈勒索,都是这套说辞,今天也没什么区别。
    陈丰田表情有几分焦急:“可是,是我领着你过去的啊...... 刚刚江尘那小子有几次直接指名道姓的说是我,当时你也没反驳。”
    陈丰田现在才反应过来江尘的心思有多歹毒,在那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来给自己扣黑帽子。
    “所以?” 梁永锋看着陈丰田。
    当时梁永锋只顾得猜沈朗是不是士族了,哪顾得上这些,
    就算听到了,他也根本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所以,还请贤侄去帮我解释一下。”
    “你让我回去,跟那些穷鬼解释一遍?”
    梁永锋感觉面前的陈丰田可能是有点失心疯了。
    他才被那中年士族一口一个狗衙役骂走,现在又回去,只为了解释无关痛痒的一句话?
    陈丰田点点头:“我们来回也不过几百步而已,只要去说上一句就可以了,不是什么大事。”
    梁永锋的眼睛眯起,冷笑了一声:“伯父,我还有公务,就不多陪了。”
    说完,一扭头跳上驴车,前面的衙役立刻抽了一鞭子,驴车晃荡着就要离开。
    陈丰田赶忙紧追几步,用手扒住驴车车架:“贤侄!贤侄!你听我说,这事真的很重要,你就帮我解释一句就成!”
    “贤侄,你就说一句..... 说一句就成......”
    旁边一个瘦衙役看了一眼梁永锋的脸色,手中的水火棍,直接朝着车架打去,正砸在陈丰田扒着车架的手指上。
    陈丰田哎哟一声痛呼,连忙收回手。
    那衙役厉声开口:“你这老头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们捕头说了,还有公务,没时间搭理你!”
    梁永锋扭头轻喝一声:“你怎么跟我伯父说话呢,有没有规矩!”
    瘦衙役这才收了水火棍,却仍旧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
    梁永锋回头看了陈丰田一眼:“伯父,请回吧,下次有时间再回来看你。”
    “走吧。”
    赶车的衙役,又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
    江有林这次没敢再拦,驴车晃悠着离开。
    梁永锋离了村子,脸色越发难看。
    什么结义兄弟。
    要不是陈玉坤在花香楼看场子,月月孝敬了不少,他能认下这种泼皮无赖当做兄弟?
    这陈丰田还真拿自己当长辈了,一口一个 “贤侄”叫着倒是舒服。
    还想让他舍了脸面去帮他解释,真的是不知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