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江尘往前和握了握马修杰的手:“麻烦马兄跑这么一趟了。”
马修杰只觉得掌心多了块硬邦邦的东西,低头一看,是一小块银子。
稍一掂量,约莫有一二两重,眼中霎时闪过一抹惊喜。
他每月月钱也不过两钱银子,还时常发不下来。
这江二郎一出手就是数个月的月钱啊,传言他打猎赚了不少钱,果然是真的。
心中欢喜,嘴上却道:“江里正,你这...... 哎呀,这本是我分内的事情,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江尘拍了拍他的肩膀:“马兄,我也是刚当上里正,什么都不懂。”
“之后有什么事你提前跟我讲一声,我另有重谢,也免得再闹出今天这样的笑话。”
“明白明白,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不用放在心上。”
收了银子,马修杰的态度也瞬间亲近了不少,笑着说:“下次你进城,我请你喝酒。”
“好,我送马兄。”
送银子本是江尘一时兴起。
倒不是钱多到花不完,只是他看马修杰在官府里似乎不受待见,甚至有些被孤立,起了些拉拢的心思。
刀笔吏虽然只是最低级的小吏,但却能第一时间接触到官府要下发的各类公文。
只要有一次能提前拿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二两银子就算没白花。
看着马修杰离开身影,江尘也不由感叹一句:这里正是真没那么好当啊。
驻足片刻后,江尘转身去了沈家。
进门后,正见到沈朗和赵卫风相对坐在堂屋。
沈朗神情紧绷,赵卫风满脸苦色,眼皮沉的直打架。
等沈砚秋说江尘来了,挥挥手对赵卫风说:“行了,出去休息两刻钟。”
赵卫风瞬间没了困意,起身道:“多谢夫子!”
等出门时,看到江尘在外面等着,他更是惊喜:“江尘,你来了!”
“我找沈伯父有些事。”
“那我在外面等你。”说完,大步流星的走出门。
江尘进屋后,把官府加税的事情跟沈朗说了一遍。
听说南边的流民还没平定,官府又要加税,沈朗的身子往太师椅后缩了缩:“一群流民而已,怎么能闹这么久?”
不说官府召集民勇剿匪。
便单单是士族家中的部曲出动,也该能轻易解决才对。
沈朗思索片刻后,随即嗤笑出声:“我猜,赵郡几家士族的部曲都没动。”
“爹的意思是,他们故意纵容流民作乱?”江尘问道:“可再乱下去,除了死更多人外,能有什么好处。”
沈朗的目光稍稍黯淡:“不过是皇族与世家的争斗罢了,中间死多少人都不足为奇。”
“那安民税......” 世家间的争斗他不太懂,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赋税的事。
三山村近百户人家,一家少则三四口,多则七八口。
安民税加上临时征发的徭役折钱,一户的负担都要超过千文了。
除了少数富户,恐怕没几家能拿得出来。
“缓交,不交。” 沈朗开口,“别当出头鸟就行,官府也有人不想让这税真的收上去。”
江尘心思电转,也瞬间明白过来。
关于世家官府的事情,还是老丈人的脑袋灵光。
这两年的光景,三山村靠近大山,还能挖些野菜勉强果腹。
永年县还有村子的日子不如三山村呢。
这突然加征的赋税,必定会引发反抗,那就缓交,看看其他村子怎么应对再说。
“行。” 应了声后,江尘又开口:“明天我打算进城一趟,爹一起吗?”
站在后面的沈砚秋眼前一亮,下意识握了握指尖。
这段时间江尘一直忙着,两人都好久没一起进城了。
沈朗摆摆手:“你带砚秋去吧,我这儿还有个蠢材要教呢。”
他说的蠢材,自然是指外面等候的赵卫风。
看得出来,赵卫风虽是明劲武者,却不怎么喜欢读书,跟他爹赵鸿朗完全是两个极端。
“好,那我先回去,明天早上来接砚秋。”
江尘出门时,果然见到赵卫风等在门口。
赵卫风见到江尘出来,立马上前。
看了眼屋门,又拉着江尘往外走了两步,道:“江尘,这两天上山了吗?”
“没呢。”
“那你答应我的事?”
“放心,我之前上山发现了一只黑熊的踪迹。等找到了就第一时间通知赵公子。”
“好好好!” 赵卫风激动地搓着手,比刚才听讲时昏昏欲睡的样子精神多了。
接着目光下意识往屋内瞥去,“你和沈先生的婢女定了亲?”
这两天,赵卫风一过来,沈砚秋就只能装成沈朗的婢女了。
江尘斜了他一眼:“不然呢?”
赵卫风眼中闪过一次惋惜,微踮脚拍了拍江尘的肩膀,“没事,你只要帮我把事情办成,等你成亲,我再送一份大礼!”
话没说两句,屋内就传出了沈朗的声音:“赵卫风,进来。”
赵卫风连忙道:“我先进去了,别忘了正事啊!”
..............
次日天明,江尘把从河里挖出来的玉石用布袋装好,挂在身上。
又带上了五罐枫糖浆,小心放在车上。
今日进城主要就两件事。
一是卖掉玉石,给孙德地补齐建房所需。
二就是给枫糖浆找销路了。
这几天过去,也不知道包宪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要是干得满意,江尘也不介意多给些银子,将其收归己用。
今日进城,除了江尘和沈砚秋,还有江有林和陈巧翠。
江有林进城,主要是为了找个‘先生’看日子,以及采买江尘成亲所需的的东西。
陈巧翠则是江尘刻意带上,必要的时候,给碧树酒楼展示一下蜜汁烤肉的做法。
江尘已经将甘酥金炙的做法全教给她了。
若是枫糖浆的生意敲定,那自是要将做法法子也一起给出去的,这也是江尘敢将一罐枫糖浆卖出四两银子的底气所在。
等江尘把沈砚秋也接上,骡铃摇响,慢慢朝县城赶去。
沈砚秋抱着双腿,坐在江尘身旁。
江尘从怀中,掏出一张拧成大白兔奶糖样式的油纸,递到沈砚秋面前。
“这是什么?”
“尝尝。”
沈砚秋接过,拧开油纸,是一块枫糖。
外边是琥珀色的晶壳,里面好像还能看到糖浆流动。
放进口中,裹着树木清香的甜意在舌尖漾开。
她双眼弯成月牙,身子微微发软,不自觉地将头轻靠在江尘的肩上,看着道旁的林木缓缓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