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文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笑嘻嘻地指着自己和她说:
“什么谢天谢地?明明是谢谢秋芝,谢谢文文!是我们俩,天神下凡,救他们于水火,功德无量!”
他这故意耍宝的样子,配上那脏兮兮却神气活现的脸,终于让谢秋芝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忍不住“噗嗤”一声,破涕为笑,轻轻推了他一把:
“去你的!就你贫!还功德无量,赶紧看看沈大人怎么样了!现在就盼着他能撑过去……”
谢文也重新观察起沈砚的脸色:
“我们做了能做的,碘伏清创,云南白药止血、抗生素防感染、保温毯保温、葡萄糖补充能量。接下来……就看他的求生意志了。姐,我们要想办法通知那些搜寻的官军!”
谢秋芝点头:“嗯,是要通知他们,但又不能被叛党发现,不然,那叛军先杀过来,咱们可以躲一躲,这昏迷的沈大人,可不好藏起来。”
空间内,谢广福和李月兰正围着昏迷的谢锋忙得团团转。
谢广福已经端了五六盆热水,盆里的水从鲜红变为浅粉,最后终于变得清澈。
李月兰小心翼翼地用温热的软布,一点一点擦拭着儿子脸上、头上已经干涸板结的血污,露出底下消瘦的眉眼。
每擦一下,看到那些狰狞的擦伤和肿胀,她的心就揪紧一分,眼圈通红,嘴里不住地低声咒骂:
“这帮天杀的贼胚子!丧尽天良的玩意儿!下手这么黑!专往头上招呼……这脑袋是能随便打的吗?打坏了怎么办!”
“狗娘养的何潜!断子绝孙的叛党!不得好死!等着下油锅吧!”
“瞧这伤的……我……我……”
她气得手直哆嗦,后面的话都骂不出来了,只剩下心疼。
谢广福也一边给谢峰擦身子,一边附和道:
“就是!一群该千刀万剐的杀才!把我好好的儿子伤成这样……这得有多疼啊……”
就在夫妻俩一边抹泪一边痛骂贼人,情绪最为激动之时。
躺在沙发上、被擦拭干净的谢锋,眼皮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
“娘……别……别骂了……我头疼……”
这气若游丝的声音如同定身咒,瞬间让谢广福和李月兰僵住了!
李月兰率先反应过来,巨大的惊喜淹没了她:“锋哥儿! 锋哥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我的儿啊!你吓死娘了!”
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谢锋的额头,避开伤口:
“好好好,娘不骂了,不骂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头还疼得厉害吗?身上还有哪里不舒服?快告诉娘!”
谢锋的意识尚未完全清醒,只觉得耳边嗡嗡的难受,母亲的声音又急又切,他费力地想集中精神,正准备开口解释一下当时的情况:“娘……我……我们当时......”
“你先别说话了!”
谢广福立刻打断他:“看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一身伤,血呼啦差的!人都差点没了!还解释什么!现在什么都别说,保持体力最重要!等你缓过来劲了,再慢慢解释。”
他转头就对李月兰道:“厨房里不是一直温着小米粥吗?赶紧的,月兰,给儿子盛一碗来,他现在肠胃弱,只能喝这个!快!”
李月兰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风风火火地冲向厨房,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我警告你啊谢锋,这次好了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冒险了!什么事能有自己的命要紧?你要是出了事,让家里人怎么活?听到没有!”
归山这边,天色彻底暗沉下去。
洞穴内更是漆黑一片,只有强光灯照亮的一小片区域,更显得周围阴森寒冷。
期间,谢秋芝回了一趟空间,看到哥哥谢锋已经苏醒,爹娘正在给他重新处理脑袋上的伤口,便用保温壶打包了些李月兰特意熬煮的淡盐米油清汤。
此刻她正守在沈砚身边,时不时探探他的鼻息,摸摸他的额头,确认他还活着,感觉他的体温似乎比刚才略微回升了一点点,这才让她稍稍安心了些。
谢文将找来的枯树枝扔到地面,燃起火堆,橘红色的火焰跳跃着,发出噼啪的轻响,终于驱散了洞穴的阴冷和潮气。
“姐,这洞里总算有点热乎气了。今晚我们恐怕得在这里守一夜了。”
谢文搓了搓手,借着火光开始翻弄他那个装满“秘密武器”的背包。
谢秋芝看着他又拿出白裙、假发、录音机,还有那架已经有些使用过度但依旧坚挺的无人机,不禁疑惑地问:
“小文,你又要请‘好朋友’出马?这次是去吓谁?叛党不是被我们吓得差不多了吗?”
谢文手上动作不停,熟练地将白裙和假发固定在无人机下方,头也不抬地解释道:“不是吓人,是去‘报信’。”
“对哦,是应该给赵铁他们报信了,可为什么是“她”去报信,别到时候,信没报到,先把友军吓跑了!”
“姐,你想想,凭我们两个‘普通人’,既不是猎户又不熟悉地形,能找到这归山深处、如此隐蔽的洞穴,已经足够让人起疑了。如果还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精准地给官军指明沈大人和哥的位置……这怎么解释?我们身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已经够多了,不能再引人怀疑。”
“但如果是‘女鬼’或者‘归山仙女’指引,那就不一样了。林子里发生怪事在这个封建迷信的时代本就合情合理?咱们两个啥也不知道,啥也不清楚。”
“到时候,谁问起来,咱俩都说,只知道进了林子后天天撞见白衣女鬼飘来飘去,吓得魂飞魄散的乱跑,最后莫名其妙就躲进这个树洞。任谁听了都觉得咱们这是撞鬼了,谁要是怀疑啥,就让他自己来问问这“女鬼”。而我们只需要让‘女鬼’在官军搜寻区域附近晃悠,用哭声或者特定的声音,引导他们注意到这个方向……以赵铁的脑子,肯定会派人过来查看。这样,‘发现’沈大人的功劳,就归功于山野精怪的指引或者官军自己的‘运气’,而我们,只是两个先被‘指引’了的胆大的家属。”
谢秋芝听完,恍然大悟,不得不佩服他的天才脑子。
确实,在这迷信又封建的时代,用超自然的力量来解释超常的事情,确实是最合理、也最能保护他们自身秘密的方式。
她点点头:“那快去吧,小心点,这棵榕树太大了,别让无人机被树枝挂住了。”
“放心吧姐,我现在可是‘资深无人机驾驶员’兼‘归山鬼王’!”
谢文嘿嘿一笑,操控着“白衣女鬼”无人机,悄无声息地飞出了洞穴,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