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秋芝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沈砚那略带深意的眼神意味着什么——自己此刻跨跪的姿势,简直是将他整个人禁锢在了身下这方寸之地。
她像被烫到一般,手忙脚乱地想要起身,却因姿势别扭和慌乱,反而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回去。
“我……我不是……沈大人你别误会!”
她脸颊烧得厉害,语无伦次地解释。
“是这火堆,我摸到你身上冷冰冰的,我想把你挪到离火源近一些……”
她越说声音越小。
什么“我摸到你”.......
感觉自己这番解释简直是越描越黑,引人遐想。
而谢秋芝越是语无伦次地解释,沈砚眸中的笑意便越是深邃。
她那些慌乱的字句落在他耳中,早已模糊成一片嗡嗡声,唯有心底那个声音如同擂鼓般清晰回荡:
他心仪的姑娘,为他奔赴千里,不惧疫病与叛军,深入这龙潭虎穴。
她用那双执笔作画的手,为他清理狰狞的伤口,动作轻柔专注。
她在他濒死之时,想尽办法,甚至……有没有可能试图以唇渡水。
她在他沉沦于无边黑暗时,用那声久违的“淮清”,将他从深渊唤回。
方才,更是以那般……亲密的姿势,将他“困”于身下方寸之间,两人气息交缠……
这桩桩件件,在他心头百转千回,编织成一张名为“爱意”的网,将他牢牢缚住。
而他,甘之如饴。
谢秋芝全然不知道沈砚心中早已上演了一出百转千回的话本子。
她要是知道此刻他脑中那些旖旎的联想,肯定会惊得跳起来,揪着他的衣领大声澄清:
“喂!沈大人!沈淮清!醒醒!滤镜碎一碎!您是不是失血过多出现幻觉了?”
“奔赴千里主要目的是救我亲哥!您是顺带的,顺带的懂吗?就像买一送一那个“送一”!”
“给您处理伤口的是小文,不是我,我们那是怕您死在这里我哥要背锅!是江湖道义!换作是阿猫阿狗伤成这样,我们可能也会勉强救一救的!”
“以唇渡水也是子虚乌有!我们最后用的是注射器!干干净净的注射器!您可别凭空污人清白!”
“唤您淮清,那是情急之下口不择言!就跟喊“老天爷”一个性质!您千万别自作多情!别过度解读!”
“还有刚才那姿势,那叫“跨跪”!是搬运伤员的非常规操作!那纯粹是为了拯救那张要命的防潮垫!是形势所迫!是权宜之计!跟“亲密”、“大胆”、“骑乘”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您脑子里那出芝芝救淮清、芝芝芳心暗许的戏码,可以全本撕了扔火堆里烧了!纯粹是您想多了!”
可惜,她听不见沈砚内心的百转千回,只能看着他愈发柔和的眼神,干瞪眼。
就在这时,谢文已经利索地将“女鬼”无人机收回空间,快步走到洞口。
他先是听到姐姐似乎在和谁解释,探头一看,见沈砚竟是醒了,心下先是一喜,随即目光敏锐地落在那张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橙色防潮垫上。
脑子里警报呜呜的响,他立刻换上关切的表情,快步上前:
“沈大人,您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他一边说,一边自然地蹲下身:
“来,我扶您靠近火堆一点,咱们喝点水润润嗓子。”
沈砚闻言微微点头。
谢文小心翼翼地扶住他,慢慢调整角度尽量不牵扯他腹部的伤口,同时不着痕迹地朝谢秋芝使了个眼色。
谢秋芝会意的点头。
恰在此时,被这边动静吵醒的谢锋哑声问道:
“怎么了?”
他看向醒来的沈砚,脸上露出欣慰:“沈大人,你醒了?”
沈砚借着谢文的搀扶,缓缓靠坐在更靠近火堆的石壁旁,气息微喘地问道: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是跟着救援的官军一同进山的?”
趁着沈砚的注意力被谢文转移,谢秋芝连忙抓起那张碍眼的防潮垫。
一边佯装拍打垫子上的灰尘,一边快步往洞口走去。
她走到洞外,四处张望,果然看到一队举着火把的人马正在朝这个方向移动。
她随即借着夜色,心念一动将垫子收进空间,然后随手从脚边捡起几根枯树枝抱在怀里,转身回了山洞。
这套移花接木的手法算不上天衣无缝,但此刻沈砚身体极度虚弱,精神不济,加上谢文已经开始了他的“表演”,正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沈大人,您不知道,这归山最近邪门得很!”
谢文压低声音,表情夸张中带着几分后怕。
“我们进山后,就老是撞见一个白衣女鬼,飘来飘去,哭声那叫一个凄惨!我们俩吓得魂都没了,只能被她撵着乱跑,也不知怎么的,七拐八绕,就躲进了这个树洞。结果……结果就发现您和我哥在这里!您说神不神?”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沈砚的神色。
沈砚听得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审视与思索。
谢文这套“女鬼引路”的说辞实在荒诞,但看谢文那心有余悸的样子,又不似完全作假,似乎真有这“女鬼”存在,只是这“女鬼”的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他正想细问,谢秋芝抱着枯树枝蹲下身添柴,适时地插话:
“我刚才在洞口,看到坡下远处有一队火把靠近,不知道是敌是友。”
谢秋芝三人心知肚明那是赵铁率领的救援队,可落在沈砚耳中却瞬间点燃了他眼底的惊悸。
他与何潜周旋了大半月,深知此人狠毒狡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宁可同归于尽也必要取他性命。
他原本稍稍放松的神经立刻再次紧绷,身体肌肉下意识地收缩,牵动了腹部的伤口,让他闷哼一声,额角渗出冷汗。
谢秋芝见他反应如此之大,连忙安抚:“说不好是官军救援呢?我们进山的时候,看到许多官军小队在搜山……”
然而,此刻强烈的危机感压占据着沈砚的脑神经。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手边一根较粗的树枝,猛地伸向火堆,几下就将燃烧的柴火搅散、拍灭!
洞穴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只有零星的火星在灰烬中明明灭灭。
“在不能确定是敌是友的情况下,最好先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