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九将血参交予李药师时,指尖尚残留着黑风寨山涧的凉意,抬头便撞进刘师兄温和的目光里。不同于往日的疏离,对方手中提着一个雕花木盒,走近时连衣摆扫过石阶的弧度都透着刻意的从容:“陈师弟此番深入险地采血参,足见心性沉稳。我与李药师商议,炼清灵丹需一位心细的递药助手,思来想去,你最是合适。”
陈九指尖下意识蹭过胸口的青石头,那抹微凉让他压下疑虑:“师兄抬举,只是弟子修为低微,恐误了炼药大事。”
“师弟过谦了。”刘师兄笑着打开木盒,六样辅料分盛于玉碟,每片凝露草芯都泛着均匀的莹光,“我已按炼药次序分好辅料,连递料的暖玉勺都选了灵气最柔的,你只需按炉温提示递料,绝无差错。”他指尖点向玉碟边缘,“这草芯我特意挑了三年份的,根部那层薄霜是保活的冰晶,遇热自化,不影响药性。”
陈九凑近细看,草芯根部的薄霜确实透明如冰晶,暖玉勺的勺柄处有一道极浅的刻痕,像是寻常工艺瑕疵。他接过木盒时,指腹不经意擦过刘师兄的指尖,对方掌心的温度竟比常人低上几分,可不等他细想,刘师兄已引着他往炼药房走:“李药师已候着了,咱们早些过去,熟悉下炉温节奏。”
炼药房内,丹炉泛着橘红的光,李药师盯着炉温计,头也不抬:“炉温升至两百五递枯叶草粉,三百递凝露草芯,递料要快,莫让灵气外泄。”
刘师兄立刻上前,将木盒放在陈九手边,又“贴心”地将暖玉勺塞进他掌心:“师弟初来乍到,我帮你盯着炉温计,你专心递料便好。”
陈九握着玉勺,目光紧追炉温计的刻度——两百四、两百四十五、两百四十九……就在数值即将跳至两百五时,刘师兄突然低声道:“快!李药师的火候偏烈,提前半刻递料,草粉才能刚好融在灵气里。”
陈九心头微动,按常理递料应等炉温稳定,可刘师兄是内门弟子,或许更懂李药师的炼药习惯。他不及细想,迅速舀起枯叶草粉递向炉口——草粉刚入炉,炉温猛地窜至三百一十,李药师眉头骤皱:“怎么提前递料了?”
“是弟子看错刻度,误了时机!”刘师兄立刻躬身请罪,语气诚恳得无半分破绽,“陈师弟是按我提示递的料,与他无关。”
李药师没再多言,指尖法诀翻飞,勉强将炉温压回三百:“递凝露草芯!”
陈九刚要动手,刘师兄突然伸手托住他的手腕:“师弟小心,暖玉勺离炉口近了会烫,我帮你稳着。”掌心相触的瞬间,一股极细的灵力顺着勺柄的刻痕钻进陈九经脉,快得让他以为是错觉。
等他反应过来时,草芯已落入丹炉。下一秒,丹炉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一股裹挟着刺骨寒意的灵气从炉口喷涌而出——不是正常的灵力波动,而是带着蚀骨毒素的乱流!陈九瞬间明白,刘师兄的算计从一开始就没停:提前递草粉是为了逼李药师用强法诀控温,掌心注入的灵力是为了激活草芯根部的“冻灵霜”,而勺柄的刻痕,是毒素钻进经脉的通道!
乱流狠狠撞在陈九胸口,他经脉里的灵力瞬间被冻住,丹田像被冰锥刺穿般剧痛,嘴角溢出的鲜血滴在暖玉勺上,瞬间凝结成细小的冰珠。更可怕的是,炉温彻底失控,丹炉剧烈晃动,炉底的炭火滚落,点燃了旁边的药草堆,火舌顺着药架往上爬,而丹炉本身,正朝着他的方向缓缓倾倒——炉内滚烫的灵液若泼在身上,连骨头都会瞬间融化。
“怎么回事?!”李药师急得额头冒汗,双手法诀翻飞,却只能勉强控制乱流,根本顾不上丹炉。
刘师兄站在一旁,脸上的温和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的笑意:“李药师,看来是陈师弟经脉太弱,承受不住炼药灵气冲击,才引发丹炉异动。他连基础灵力操控都不稳,怕不是练了旁门左道,才会让灵力如此紊乱。”
陈九眼前阵阵发黑,冻灵霜顺着经脉往丹田钻,连呼吸都带着冰碴。他想抬手抓住旁边的药架稳住身体,却发现手臂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丹炉倾斜,火舌离自己越来越近——意识模糊的最后一刻,他下意识地用手护住胸口,指尖死死攥着青石头。
就在这时,胸口突然传来一股温热,不是之前的微弱暖意,而是像有团暖阳在石头里炸开,一股温和却强劲的暖流顺着经脉蔓延开来,瞬间冲散了冻灵霜,冻结的灵力也开始重新流动。更神奇的是,暖流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层淡青色的薄光,丹炉撞上来时,薄光发出“嗡”的轻响,硬生生将丹炉挡在半空中,滚烫的灵液洒在薄光上,瞬间化作白雾蒸腾。
炼药房内瞬间死寂。李药师停下法诀,怔怔地看着那层淡青色薄光;刘师兄脸上的笑意僵住,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算准了所有步骤,却没算到陈九身上竟有如此诡异的护身宝贝!
“你……你身上藏了什么邪物?”刘师兄声音发颤,却还想做最后挣扎,“青风谷不容邪修,李药师,快废了他!”
陈九缓过劲来,摸了身上的青石头,面上故作茫然:“弟子也不知道……刚才只觉得胸口一热,就有光了。或许是在黑风寨采的血参,沾了天地灵气吧。”
李药师走到碎裂的丹炉旁,捡起半株带着残霜的草芯,脸色瞬间铁青:“这是冻灵霜!只有黑风寨的人会用这种阴毒之物!刘师兄,辅料是你准备的,暖玉勺也是你给的,你怎么解释?”
刘师兄的脸瞬间惨白,却还想狡辩:“我……我也不知道,定是药园的人被黑风寨收买了,故意换了草芯!”
“是吗?”李药师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刘师兄的掌心,“刚才你托陈师弟手腕时,我分明看到你指尖有灵力波动。冻灵霜需用特定灵力激活,你敢说不是你做的?”
刘师兄知道再狡辩无用,猛地后退一步,转身就往门外跑:“我要去禀报谷主,说你们诬陷内门弟子!”
看着刘师兄逃跑的背影,李药师皱着眉看向陈九:“你身上的光绝非血参能引发,但此事牵连甚广,你暂且不要声张,我会禀明谷主查明真相。”
陈九点点头,捂着胸口往柴房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青石头的温热,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刘师兄这次虽未得手,却已察觉他身上有宝贝,下次的算计,只会更狠。
而此刻,跑出药园的刘师兄并未去禀报谷主,而是躲进后山的山洞,捏碎了一张黑色传音符。片刻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传音符里传来:“刘小子,何事如此着急?”
“黑风寨首领,”刘师兄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狠戾,“陈九那小子身上有护身宝贝,能硬抗丹炉。三天后,你带齐人手在黑松林设伏,我会想办法让他独自过去。这次,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哦?还有这等宝贝?”首领的声音瞬间染上贪婪,“好!只要你能把人引过来,宝贝归我,他的命归你!”
刘师兄挂了传音符,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他望着青风谷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阴毒:“陈九,就算你有宝贝护命,这次我看你还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