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头都没抬，意识从手里这本名为《霸道剑尊的掌心娇》的狗血小说里抽离了一秒，用来应对眼前的突发状况。
又来一个？
她穿书到这个修仙世界已经三年了，别的没学会，倒是把吸引怪人的体质点满了。
前有天天想把她炖了炼丹的偏执反派陆昭，后有动不动就哭着喊着要给她当牛做马的圣母男主，现在连乞丐都开始搞业务创新了？
她眼皮懒懒地掀起，目光越过挡在身前的四只神兽——威风凛凛的白虎，浑身冒着幽蓝火焰的麒麟，羽翼华美的青鸾，以及……一只正在努力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白色毛球，据说是上古凶兽混沌。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了那个自称“贫道”的老乞丐身上。
他衣衫褴褛，头发乱得像鸡窝，脸上沟壑纵横，唯独一双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藏着星辰大海。
可这形象配上他怀里那个金光闪闪、一看就价值不菲的鎏金箱子，违和感简直要冲破天际。
气运之主？
林晚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她一个只想躺平当咸鱼的穿书者，最大的气运大概就是捡到了这四只饭量惊人的毛茸茸，顺便继承了师尊玄尘这个修仙界第一高手的洞府。
至于拯救世界、逆天改命什么的，谁爱干谁干去。
她慢悠悠地翻了个身，指尖轻轻一弹，嗑完的瓜子壳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入旁边那个被她当成垃圾桶的九转乾坤丹炉。
炉身微微震颤了一下，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像是不满地咕哝了一句，又像是某种古老契约被轻轻拨动了一下弦音。
林晚这才懒洋洋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您这破碗……哦，是破道袍，配我这几只会喷火会放电的兽群，是不是有点不太搭？”
这话一出，四只神兽仿佛得到了指令，齐刷刷地往前踏了一步。
白虎喉间发出低沉的咆哮，震得洞壁簌簌落灰；麒麟脚下的幽蓝火焰“轰”地窜高，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将岩壁映成一片诡谲的蓝；青鸾展开华美羽翼，劲风卷起尘土与碎叶，在空中打着旋儿；就连那团混沌毛球，也努力睁大了原本眯成缝的眼睛，毛茸茸的身体微微膨胀，像是在努力模仿“威严”这个词的写法。
洞府内的空气仿佛凝固，连光线都变得滞重起来。
然而那老乞丐却丝毫不惧，反而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颗门牙的牙床。
他“啪”的一声，掀开了怀里鎏金箱的盖子。
霎时间，一股浓郁到近乎液化的灵气如潮水般涌出，瞬间填满了整个洞府。
那灵气凝成细密的雾气，在空中流转，折射出七彩光晕，像是把整片星河都塞进了这方寸之地。
林晚只觉体内灵力不受控制地自行运转，经脉如被温润泉水冲刷，金丹瓶颈竟隐隐松动，仿佛下一秒就能破境。
她终于舍得坐起身，朝箱子里瞥了一眼。
然后，她愣住了。
箱子里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神兵利器，更没有天材地宝。
里面满满当当铺着的，竟然是澄澈透明、流光溢彩的极品灵石！
每一颗都晶莹剔透，内部仿佛有灵脉在缓缓搏动，散发出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而在这些灵石之上，用更罕见的、蕴含着法则之力的紫金灵石，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拜师合同。
老乞丐见她有了反应，眼睛更亮了，献宝似的将箱子往前一推，唾沫横飞地介绍起来：
“只要气运之主您，肯收贫道为徒，这箱子里的一百万极品灵石，就是您的拜师礼！除此之外，贫道名下还有一座九品洞府，内含十八条灵脉，以及仙界三十六天通用，可享八折优惠的VIP资格，全都孝敬给您！”
林晚的嘴角抽了抽。
一百万极品灵石，足以买下好几个中型宗门了。
九品洞府，那是连顶级仙门掌门都梦寐以求的修炼圣地。
至于仙界VIP……这是什么鬼东西？修仙界也搞消费主义了吗？
这手笔，大得离谱。
这要求，也怪得离谱。
让一个看起来修为深不可测的老怪物，拜她这个连金丹期都还没稳固的小菜鸟为师？
图什么？图她会嗑瓜子还是图她会用上古神器当垃圾桶？
林晚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荒诞的剧情中找出一点逻辑。
难道是新的剧情分支？
眼前这个老头是隐藏的终极BOSS，想用这种方式接近她，然后噶了她这个“气运之主”的腰子，夺取她的气运？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一个清冷如玉石相击的声音自云端飘然而至，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老子的徒儿，不缺钱。”
话音未落，一道白衣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洞府之中。
来人墨发如瀑，面容俊美得不似凡人，周身萦绕着淡淡的云雾，仿佛不是走进来，而是从画中谪落的仙人。
正是林晚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师尊，玄尘。
玄尘的目光扫过老乞丐和他手里的箱子，眼神里没有半分波动，仿佛那一百万极品灵石在他眼里和一堆石头没什么区别。
他走到林晚身边，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自然而然。
老乞丐看到玄尘，非但没有惊慌，眼睛反而爆发出比刚才看到林晚时还要炽热的光芒，他激动地搓着手：
“道友误会了！贫道对天发誓，绝无半点歹意！这些身外之物只是小小的添头，贫道……贫道是想用我这三千年的修为，换她一句话！”
三千年修为！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
修仙之路，一步一坎，多少天纵奇才都倒在了寿元耗尽的门槛上。
三千年修为，这老头是活了多久的老怪物？
用这么珍贵的东西，只为换她一句话？
她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难道她身上有什么惊天大秘密？
是她穿书者的身份暴露了？
还是原主留下了什么了不得的传承？
她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句：“您这老头……怎么比陆昭还轴。”
谁知，她这句无心的嘟囔，仿佛触动了什么开关。
一直被她当成垃圾桶的九转乾坤丹炉突然嗡嗡作响，炉身光芒大放，一道虚拟的蓝色光幕凭空投射出来，上面赫然显示着一行行类似财务报表的数据。
最顶端一行鲜红的大字格外醒目：
【检测到宿主“林晚”触发拒绝模式，因果律自动执行。】
【目标：不明老者。】
【交易申请：三千年修为换取“一句话”。】
【宿主行为判定：拒绝。】
【系统结算：自动扣除目标三千年修为，用于补全宿主当前阶段缺失的气运值。】
【执行中……执行完毕。】
光幕消失。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林晚和玄尘都还没反应过来。
再看那老乞丐，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衰败下去。
原本还算硬朗的身板瞬间佝偻，一头乱糟糟的黑白夹杂的头发在顷刻间变得雪白，皮肤松弛下垂，眼中的神光也迅速黯淡，变成了一潭死水般的浑浊。
他从一个仙风道骨的怪人，变成了一个真正行将就木的凡间老叟。
“不……这不公平！”老乞丐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他颤抖着举起双手，看着上面密布的老年斑和深深的皱纹，“我的修为……我的容颜！”
洞府内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老乞丐粗重的喘息声在石壁间回荡，像是一口破风箱在艰难地抽动。
林晚的心猛地一揪。
她不过是吐槽了一句，怎会酿成如此结局？
那丹炉……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正欲起身，眼角余光忽见一道微弱金光一闪——那老乞丐正用尽最后力气，将鎏金箱推入岩壁缝隙，动作隐秘而决绝。
她瞳孔微缩，还未及细想——
“师姐！师姐！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一阵风卷了进来，云无心抱着一张油亮喷香的兽皮毯，满脸通红地扑到她面前：“师姐快收下！我昨晚做梦，梦见您亲自教我驯兽了！您说我根骨奇佳，是万中无一的天才！这块金睛兽的皮毛最是暖和，我烤了一晚上，您快试试！”
不等回应，他又兴冲冲地转身：“我给您把洞口堵上，保准安静！”
“等等——！”林晚惊呼。
可迟了。
那张散发着烤肉味的巨毯已缓缓落下，遮住了最后一缕天光。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避难所变成坟墓，耳边是神兽们吧嗒嘴的声音，鼻尖是肉香与毛球的腥味交织，触觉上是毛茸茸的混沌在她脸上蹭来蹭去，试图安慰她。
“啊——！”
一声闷吼从毛球堆里炸开，充满了绝望与窒息感：
“能不能让我安安静静看完这一章小说啊——！”
玄尘站在一旁，望着耍赖的徒弟，唇角微扬，眼中却掠过一丝深思。
而那岩壁缝隙深处，鎏金箱上的符文，正悄然流转，仿佛在等待下一个开启它的命运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