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所有高级会所一样,雨榭观澜是会员制的,只面向京北顶流圈子的客人。
这些人大多非富即贵,就算做表面功夫也得附庸风雅。
所以,当二楼某个角落的包厢开关门间,漏出猥琐调笑的嬉闹声时,连服务员都忍不住投去略微嫌弃的眼神。
包厢里,错落地坐着N男两女。
“两位美女,都敬了刘总了,怎么不给我敬?是不是看不起哥哥!”
“我跟他们这帮臭男人不一样!来来来,干了这杯,以后有什么事,尽管找我!”
“啧啧啧,今天连孙副总监都来了,两位美女好大的面子!”
两个女人头发一长一短,刚刚喝下不知第几杯酒。
尖嘴猴腮的孙亦科看似随意地抿着酒,挡在酒杯后的眼睛却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前面的女人。
因为喝了酒,海藻般茂密的头发里藏着的小脸莹白里浮了点粉。
大概是为了今天的场合,特地化了点淡妆,一双唇泛着殷红,唇珠饱满可爱,像颗等待采摘的樱桃。
偏偏眉目清淡,像蒙着层霜雾,拒人于千里之外。
圆润鼻头上一点小痣,盯久了就变成只小蚂蚁,惹得他心头漫过难耐的痒。
薄纱罩衣下隐约透出来的玲珑身段,更让他喉间一阵阵发紧。
今天王忠发很得力,他手下的人只是稍微暗示,就带来了两个这么够劲的女人。
不过……他更中意长发的这个,听说是一个后勤部的小职员。
他暗暗舔了下唇,不动声色地跟一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王忠发使了个眼色。
王忠发会意,堆满笑的脸微僵,显得有些踌躇。
孙亦科脸色一阴,旁边的李燃把王忠发拉到一边:“王哥,关键时刻可千万别掉链子。”
“孙副总监今天本来是没空过来的,我嘴皮子都磨破了他才肯赏脸,你可得好好招待。”
“想想那个远洋城的项目!”
一听“远洋城”,王忠发眼里亮了亮,点了头。
他再次挂上谄媚的笑容,向长发女子递过去一杯酒:“过来,好好敬孙副总监!”
女人喝了不少,眼睛已带了迷离,好像听话的机器人般接过了酒,走了过来。
“孙副总监,敬你。”她怯怯地说。
孙亦科闷了口酒,眼神犹如实质,一寸一寸从女人的头发丝打量到脚趾。
见女人看着手里的威士忌犹豫,王忠发立刻道:“孙副总监都喝了你还不动,懂不懂规矩!”
李燃为首的其他人也起哄道:“喝喝喝,别养金鱼!”
女人面露无奈,怯生生地喝完了杯里的酒,眼角隐有泪意。
孙亦科只觉得血直往下冲,不禁抚上她的大腿,暧昧低语:“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喝?”
十分钟后。
砰!
包厢门被猛烈推开,重重砸在墙上。
女人仓惶失措地逃窜出来,脸上带着不自然的潮红。
“回来!”
有男人怒吼的声音,“竺砚秋,你再不滚回来,小心老子办了你!”
服务员听到响声,也没第一时间理会。
虽然会定二楼包厢的客人不如上面几层的金贵,但也有权有势,只要不过分他们就不会插手客人的私事。
而且,雨榭观澜背后的那位名声在外。
借这些人100个熊心豹子胆,也绝不敢在这惹事。
但事情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一般人要跑都往一楼大门跑,可这个女人不走寻常路——
她上了楼。
……
竺砚秋乱走乱撞,跌跌撞撞走进条空无一人的走廊里。
笔直的廊道,此刻在她眼里扭曲旋转。
不正常的潮热让她呼吸急促又粗重,无力的脚踩着昂贵地毯像走在云端。
“救救我,救救我……”
她苍白地呼救,却没有一个人理会。
“注意注意,有人闯进了顶层,即刻处理!”
“妈的,等老子逮着你,有你好看的!”
杂乱的脚步声追着她。
“站住,站住!”
竺砚秋像被猛兽追逐的猎物,丝毫不敢停下来。
不能,绝不能被抓住!
她咬着牙,身体里最后一根弦绷得几欲断裂。
直到撞在了一个人身上。
冷感木调的味道灌入鼻腔,让她勉强维持的神智有了丝清明,燥热的身体也好过了些。
她下意识地抓住,贪婪地猛吸几口。
却突然觉得头皮像被针扎般,像有危险兽类在头顶冷冷注视她。
眼神冰冷黏腻。
像蛇,幽暗阴鸷地缓缓爬过全身。
竺砚秋打了个寒颤。
本能地要退开,却听身后有人大喊:“找到了!”
“小表子在这!”
竺砚秋脑中空白了一秒,来不及多想就死死抱紧了眼前的人。
两具身体贴得很近。
近到彼此的味道交融缠绕。
竺砚秋脑子昏昏沉沉,没注意到刚才那如蛇般的视线一顿,然后缓缓离开了她的身体。
也没注意到,后面的吵嚷声诡异得停了。
廊道里阴森幽凉,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沉重地压着所有人,竺砚秋只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迷糊间,好像听到有人抖着声求饶,喊着“池爷”。
接着,又重新归于平静。
那些人走了。
竺砚秋暗暗吐出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吐完,一只热到烫手的手掌就覆上了她脆弱的脖颈。
下一秒,手掌倏然捏紧,她像破布娃娃被猛地拽进一个房间。
四周浓黑,叫她看不清眼前的人。
正犹豫要不要挣扎,颈部的大动脉上就贴上个冰凉尖利的东西。
竺砚秋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汗毛一根根地直立起来。
混沌的脑子骤然清醒!
耳边乍然传来危险的低吟:
“这根微型针管能自动注射,里面的麻醉剂量足够放倒三头猎豹。所以,”
他尾音上扬,带着诡异的愉悦,“最好别对我说谎,不然我不知道会对你做出什么事哦。”
竺砚秋死命忍着几乎克制不住的颤抖,向黑暗中某处看去。
眼角带着几滴生理性泪水:“我只是……”
“嘘。”
“我没有叫你说话。”
那人的声线温柔,却冷得没有温度,“为什么扑我?”
那一方空气变得粘稠无比,压得人喘不过气。
竺砚秋闭了闭眼,轻声道:“有人给我下了药,我想……找人救我。”
她喷出的气息炙热滚烫,一看就知道这是真话。
“小可怜,”针管亲昵地拍了拍她颈动脉的皮肤,下一句话却让她从头冷到脚。
“可你怎么知道我会救你,而不是弄死你?”
竺砚秋努力维持呼吸,极力扯出一抹笑:“那就算我赌错了。”
“大不了要命一条。”
正是药效发作最厉害的时候,竺砚秋的脸病态地红了又白。
凌乱的几根发丝被汗粘在脸侧。
像个易碎的瓷娃娃。
她执拗到有点偏执的眼神始终锁在浓黑的某处,即便实际上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静默。
半晌后,黑暗里才响起那人的轻笑。
淡漠,不屑,漫不经心。
直到门开了又关上,竺砚秋才艰难地找回呼吸的节奏,全身虚脱地靠在墙上。
等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些,她才摸出手机。
又深呼吸了几下,才堪堪稳住不停颤抖的指尖。
她利落地给备注为“燃哥”的微信转了一笔钱。
备注:
【谢了,燃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