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得好!”外面围观的军属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用力地鼓起掌来。
    紧接着,热烈的掌声和赞同声此起彼伏。
    “谢部长这话在理!咱们部队用人,就得这样!”
    “就是!云栀这么好的人,懂事又能干,立过功受过奖,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背后使绊子的事?原来是有些人自己心里有鬼!”
    “这家风啊,真是太重要了!谢部长的家风正,教出来的女儿也这么优秀!不像有些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这“有些人”、“上梁不正下梁歪”指代的是谁,不言而喻。
    众人鄙夷、唾弃的目光,像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高秀梅身上。
    高秀梅脸色难看极了,一阵青一阵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本想利用舆论让沈云栀和谢徵下不来台,万万没想到,最后被当众扒皮、丢尽脸面的人,竟然是她自己!
    她再也无颜待下去,在众人毫不掩饰的指指点点和议论声中,捂着脸,灰溜溜地挤开人群,低头快步逃离了顾家门口。
    她失魂落魄地往家走,心里的羞愤和郁气几乎要将她撑爆。
    就在这时,迎面遇到了放学回来的满崽和卫东。
    卫东正兴高采烈地挥舞着试卷:“满崽!我今天考了六十二分!及格啦!回家不用挨竹笋炒肉了!”
    而一旁的满崽却耷拉着小脑袋,并没有露出笑容,反而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
    高秀梅一见满崽这副“垂头丧气”的模样,瞧这唉声叹气的样子,肯定没考好!
    呵,沈云栀儿子成绩也不怎么样嘛!
    她儿子森强虽然比不上顶尖的,但每次考试至少也能考个九十回来。
    这么一比,她总算还有一样能压过沈云栀一头!
    这么一想,她心中的郁结之气顿时散了不少,甚至生出了一丝得意,连腰杆都下意识地挺直了一些。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松完,就听见卫东大嗓门地嚷嚷道:“满崽,你都考了九十九分了!全班第二呢!怎么还唉声叹气的啊?”
    满崽撅着小嘴,懊恼地踢了下路边的小石子:“就是因为考了九十九分才叹气啊!有一道题我明明会做的,就是粗心写漏了,不然就能考一百了……”
    卫东满不在乎地搂住他的肩膀:“哎呀没事!九十九分也很厉害啦!走,回家去!沈阿姨肯定给你做了好多好吃的!”
    两个小家伙勾肩搭背,说着笑着从高秀梅身边跑过,仿佛她只是一团空气。
    高秀梅僵在原地,脸上的那一丝得意瞬间凝固,然后碎裂,变得比刚才更加难看。
    九十九分?!
    沈云栀的儿子……成绩竟然这么好?!
    她最后一点用以维持自尊和心理平衡的凭借,也被现实无情地击得粉碎。
    她看着满崽和卫东欢快跑远的背影,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今天的打击,真是一重接着一重,不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
    高秀梅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儿子张森强已经放学回来了,正趴在桌上写作业。
    她一看到儿子,立刻想起成绩的事,像是抓住了最后的出气筒,厉声问道:“张森强!今天学校里考试了吧?卷子呢?考了多少分?”
    张森强怯生生地把卷子递过去,小声说:“妈,这次的题目有点难,我没考到九十分,只考了八十七分。不过我……”
    “八十七分?!”
    他话还没说完,高秀梅一看那鲜红的“87”,联想到满崽的九十九分,积压了一整天的怒火、羞耻和嫉妒瞬间爆发!她一把夺过卷子,“刺啦”几声就撕得粉碎,狠狠甩在儿子脸上!
    “题目有点难?人家满崽怎么就能考九十多分?你怎么就只考了这么点破烂分数?!你有什么用!啊?”她指着儿子的鼻子,声音尖利刺耳,“跟你那个爸一样!比不过人家爸,你也比不过人家儿子!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你们这样的男人和儿子,给我丢尽了脸面!”
    她根本不管张森强已经读五年级,和满崽根本不是同一年级、没有可比性。她只知道,自己又被沈云栀全方位比下去了,她受不了这种从云端跌落的落差!
    张森强看着被撕碎的、自己努力完成的卷子,委屈和害怕涌上心头,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考这么点分数你还有脸哭?!”高秀梅见状更是火冒三丈。
    “高秀梅!你闹够了没有!”
    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吼从门口传来。张南北不知何时回来了,正铁青着脸站在那儿,显然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他上前一步,将吓坏了的儿子护在身后,强压着火气道:“孩子一次没考好而已,你至于发这么大火?少说两句!”
    高秀梅正在气头上,立刻调转枪口,将所有怨气都撒在丈夫身上:“我少说两句?就是因为你整天不管不顾,他才这么没出息!跟你一样,一辈子没多大本事!”
    “我没出息?”张南北简直被气笑了,
    他堂堂一个副师长,在妻子眼里竟成了“没出息”?
    他一看高秀梅这歇斯底里的样子,就猜到她又在外头惹了事,回来拿孩子撒气。
    “高秀梅,我看你是魔怔了!在外面惹是生非不够,回来还要把邪火撒到孩子身上!你看看你现在,还有个当妈的样子吗?!”
    “我魔怔?我惹是生非?张南北!你还有没有良心!”
    高秀梅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爆发,声音带着哭腔和十几年积攒的委屈。
    “当初我那么年轻,顶着全家压力嫁给你这个二婚的,跟着你跑到这边境来随军,我吃了多少苦?我容易吗我?!你现在倒好,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来欺负我!”
    这几乎是高秀梅的“杀手锏”。
    以往每次争吵,只要她祭出“当年下嫁”和“随军辛苦”这两面大旗,张南北总会因为愧疚而退让、纵容。
    但这一次,张南北看着她扭曲的面容,听着她刻薄的言语,想到她可能在外面给自己、给家庭带来的麻烦,多年积压的失望和疲惫达到了顶点。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彻底把话摊开说清楚,院外突然传来了通讯员的喊声。
    “报告!张副师长,有您家的加急电报!”
    张南北走出去接过电报,展开一看,发报人地址赫然是老家的公社。
    他的心猛地一沉。这时候发电报一个字要几分钱,贵得很,不是急事绝不会用。
    电报内容言简意赅,却像一把刀子扎进他心里:
    【父伤腿重无钱医速汇钱或归 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