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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奴婢殉主

    “主子!”

    翌日拂晓。

    从柳嫣然寝殿内传出的一道凄厉痛呼声,撕开了天边泛起的鱼肚白。

    宫人们一拥而入,

    见南瑾跪在柳嫣然床边,地上淌了一片血色,她整个人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柳嫣然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瓷。

    她的右手泡在一盆血水里,已经囊肿不堪。

    血水溢出水盆,洒了满床满地,

    整座寝殿都弥漫着引人发呕的血腥味。

    进礼知晓出了大事,忙上前探了探柳嫣然的鼻息。

    却是半分呼吸也探不得,人已经死透了。

    进礼慌然道:“这......怎么会这样?”

    南瑾哽咽到几乎失声,“主子昨日哭了一夜,我清早熬了清肺润嗓的梨汤,想让主子进些。没想到......”

    “噗通。”

    身后传来一声闷响。

    是采颉腿脚发软,跌坐在了地上。

    宫女们快速围上去搀扶她起来,

    “采颉姐姐这是怎么了?”

    采颉吓得发怔,瞬间面无血色。

    她双目失焦,唇齿哆嗦着碎碎念道:

    “完了,全完了......”

    柳嫣然的死状明显是自戕。

    嫔妃自戕是大罪,连带着满宫宫人都会被问责。

    但旁人最多就是罚些月俸,再不济挨上几板子也就了事。

    可采颉不一样。

    昨天夜里本该是她守夜。

    长春宫上下不待见柳嫣然,自柳嫣然禁足后,除了南瑾就没有人再守过夜。

    昨夜轮到采颉当差,她自然也躲懒不会去。

    可现在柳嫣然死了,

    守夜宫女没有发现主子自戕,可是要掉脑袋的大罪!

    柳嫣然这一死,长春宫上下都慌丢了魂。

    宫人们也顾不上禁令了,四散出宫将柳嫣然自戕的消息通报出去。

    彼时后妃们正在皇后宫中请安,

    得知这消息,几乎满宫的后妃都跟来了长春宫。

    尚不知宫中情况如何,皇后不许人都跟进来,只让妃位宫嫔随她入内。

    一时间,长春宫门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尤其是嘉嫔。

    她满脸兴奋地挤到人群最前头,踮起脚尖朝里头张望着,

    “谁死了?是不是那贱人死了?是出恭给自个儿出死了吗?”

    寝殿内,

    皇后说让太医上前查看柳嫣然的情况,看人还有没有得救,

    可太医不用看也知道,割破了大脉血都流干了,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

    他简单走了个流程,便向皇后回话道:“回皇后娘娘,柳贵人她......失血过多,身子都已经僵了。”

    皇后凄然摇头,又问:“可有蹊跷?”

    太医道:“从外表上看,像是自戕。”

    站在皇后身后的宜妃受不了满屋子血腥味,扬绢捂着鼻尖儿,连连作呕了好几声。

    贞妃也是不耐烦道:“这人都死了,咱们跟这儿杵着也救不活她。宋太医,你去随便找块素白布子将她脸盖上,旁的事等仵作来了再说。”

    众人退至庭院时,长春宫的宫人已然跪了满地。

    南瑾跪在最前头,哭得尤为伤心,一度要厥过去。

    皇后阴沉着的脸色斥责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当差的?好端端的,柳贵人怎么就寻了短见?”

    进礼磕了个头,回话道:“主儿被禁足时情绪一直都十分低落,也就是这几日才有所缓和,可......可嘉嫔娘娘却接连闹了几日,日日都在长春宫门口高声呼喝,对我们主儿好一番辱骂。主儿成日以泪洗面,怕是因此才动了轻生的念头......”

    宜妃翻了个白眼,“她害得人家没了孩子,还不许人家骂她两句解气吗?”

    说着看向皇后,语气颇为不满道:“眼瞅着下个月就是太后的寿辰,柳氏这个时候自戕,太后回宫若听了这消息,岂非存心要让太后不安?”

    顺妃从方才在看见柳嫣然的凄惨死状后,就已经忍不住以泪洗面。

    这会儿更是用胳膊肘杵了宜妃几下,擦着眼泪劝道:

    “这人都不在了,你就少说两句吧。”

    贞妃则是扫了奴才们一眼,冷着声问道:

    “谁昨儿个守夜?”

    这话一砸下去,满跪的宫人们连哭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采颉更是心慌得瘫倒在地。

    正当她绝望之际,

    却见,有人先她一步跪了出去!

    采颉傻了眼,定睛瞧着,那人竟是南瑾!?

    南瑾明眸含泪,忍着哭腔道:

    “回贞妃娘娘,是奴婢。”

    贞妃微微颔首觑着她,满头珠翠曳过刺目锋芒,晃的人眼晕,

    “本宫记得你是柳贵人的家生子?你伺候你主子久了,怎么做事还是这样不知轻重?你在外头守夜,你主子在里头寻短见,你竟懵然不知?”

    南瑾道:“主子昨夜动了大怒,不许咱们入内寝。奴婢守夜只得在廊下。”

    她抽打着自己的脸颊,懊悔不已,

    “贞妃娘娘教训的是,奴婢该死!奴婢应该留个心眼,多多留心主子的情况......”

    贞妃轻抚鬓角,“你既知道自个儿该死,那便快些随你主子去了吧。”

    她看向皇后,语气轻蔑,“皇后娘娘,这宫女铸成大错是留不得了。柳贵人黄泉路上孤单,也是缺了侍奉她的人。不如就让她陪着上路?”

    贞妃越过皇后处置起了下人,皇后哪里会给她好脸色看?

    她沉着脸色,看也不看贞妃,只压低了声训斥道:

    “胡闹!本宫叫你来是帮衬着料理棘手事,不是叫你来添乱。宫女也是人,犯了错也当交由宫女所严审再作定夺。怎么贞妃平日就是如此草菅人命的吗?”

    宜妃素来瞧不上贞妃,得了空子也揶揄道:

    “难怪贞妃宫里头的人隔三差五就要换新的,怕不是稍有不顺你心意的,便叫你连命都夺了去。”

    贞妃笑意幽微,纵是瞧见了皇后隐有怒意,也是浑然不怕,

    “皇上许本宫协理六宫,就是觉得皇后娘娘心软不足以御下。皇后素日念着众生生来平等,可臣妾却没有你那份佛性。臣妾只知道,下人都是贱骨头,手段不强硬些,便永远也治不了她们的贱毛病。”

    她侧目看着皇后,极富攻击性的一双美眸里满是挑衅,

    “为了肃清后宫,今日这宫女的命臣妾是要定了。皇后若觉不妥,可等她死了后,再去皇上面前细数臣妾的不是。”

    话落扬起声调,吩咐自己的首领太监道:

    “你去,按着这宫女的脑袋,叫她一头磕死在柳贵人床前,殉主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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