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又到了18点半,那阵熟悉的电流杂音再度撕裂了黄昏的宁静。
“嘀嘀——!注意!注意!”
广播里的声音像是被扭曲过般,带着一种诡异的欢快,每个尾音都诡异地扬起,像钩子一样刮擦着所有人的耳膜。
“哈哈先生的专属奇妙表演——即将开始——!”
“请所有工作人员——立刻——立即——马上——!”
“前往中央表演馆——集合——!”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一阵极力压抑却终究泄露出来的、低哑而愉悦的轻笑所取代。
经历过昨日吉吉在众目睽睽下的惨死,残存的天选者们内心深处无一不被恐惧攫住,抗拒着再次踏入那个地方。
但他们更清楚,违背广播指令的下场,绝不会更好。
幸存者的名单还有:龙国的白茶、浪漫国的法克、漂亮国的塔莉、泡菜国的金秀珍、阿三国的雷诺兹、灰熊国的维克坦、仙人掌国的乌利尔,以及哈士奇国的戴维森。
泡菜国的金秀珍是踉跄着闯入表演馆的。她浑身沾满不知名的污渍,发丝凌乱,原本整洁的衣物也撕开了几道口子。
最令人心惊的是她的眼睛——
布满狰狞的红血丝,瞳孔涣散中又透着一股疯狂的偏执,整个人像是被推到了崩溃的边缘,嘴里反复念叨着破碎的句子。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倒霉?不该是这样的…都不该是这样的!”
她这一天似乎被厄运死死缠住,诸事不顺,不仅一无所获,更可怕的是,连一枚象征着安全与规则的“欢乐代币”都没有赚到。
想到必须在没有代币的情况下在这座诡异乐园里度过夜晚,无边的恐惧彻底吞噬了她。
当她抬起头,用那双几乎要渗出血来的眼睛直勾勾地扫视陆续到来的其他人时,那目光让所有与之对视的人脊背发凉。
哈士奇国的戴维森谨慎地皱起眉头,保持着几步的距离开口:
“金秀珍?你…你还好吗?发生了什么事?”
像是被这句话触发了开关,金秀珍猛地扭过头,视线锁定在他身上,喃喃自语瞬间变成了尖利的嘶嚎:
“没有代币!我没有代币!你们有的,对吧?快!快把欢乐代币给我!给我!我必须要有!”
她一边嘶吼着,一边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又急切地朝人多的方向扑过来。
阿三国的雷诺兹反应极快,在她靠近前便厌恶地一把将她推开,力道之大让精神恍惚的金秀珍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几乎摔倒在地。
“滚开!你发什么疯?!”
雷诺兹厉声喝道,脸上写满了警惕和嫌恶。
金秀珍稳住身形,不再试图靠近,只是用那双让人极端不适的的猩红眼睛,死死地盯在在场每一个人身上,仿佛要将他们的影子都吞噬进去。
那目光里混合着绝望、乞求和一种近乎诅咒的恶意,让馆内本就稀薄的空气几乎凝固。
就在这时,浪漫国的法克和漂亮国的塔莉也相继赶到。
法克一眼便瞥见了状态明显不对的金秀珍,他英俊的脸上立刻笼罩上一层寒霜,眉头紧锁。
他迅速扫视了一圈其他天选者,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离她远点!她已经被这里的诡异力量侵蚀蛊惑了,失去理智了!”
众人听完法克的警告,只能压抑着内心的不适,与明显不正常的金秀珍保持着更远的距离,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声的紧张与排斥。
这时,一阵轻快却与周遭氛围格格不入的哼唱声由远及近。
龙国的白茶踱步而来,她的姿态显得异常放松,与其他人紧绷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
最显眼的是她胸前那枚崭新的“督查员”徽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
这身份意味着她已脱离普通天选者的行列,属于管理层,本不必与他们一同挤在这里等待表演开始。
她今天来,是找哈哈先生的,她需要找到哈哈先生盖章。
人员到齐后,所有天选者被迫开始机械地招揽游客入场。
阿三国的雷诺兹目光却死死锁在白茶胸前的徽章上,眼神闪烁。
他今天拼尽全力也只赚到两枚欢乐代币,这远远不够。
危险的念头在他脑中滋生:他需要更多代币,或许……可以从别人那里“拿”。
但白茶现在是督察员。
硬抢显然是最愚蠢的选择。
他酝酿了一下情绪,脸上堆起自以为友善的笑容,凑到白茶身边,压低声音道:
“白茶督查员,我是阿三国的雷诺兹。你看,这个……你手头宽裕吗?有没有多余的欢乐代币?能不能……先借我一个?以后一定还!”
白茶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他一个,只是用眼角的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下,那眼神像冰锥一样刺人:
“没有。另外,不要试图跟管理人员套近乎。我白茶督察员,向来刚正不阿。”
雷诺兹:“……?”
他预想过会被拒绝,甚至被嘲讽,但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官腔十足、又正气凛然到近乎荒谬的回答。
这龙国的天选者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究竟是真把自己当成了NPC,还是故意用这种态度划清界限?
一肚子算计和说辞全被这句“刚正不阿”硬生生堵了回去。
雷诺兹脸上一阵青白,却不敢轻易得罪这位新晋的“管理人员”,只得勉强挤出一個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尴尬地点点头,悻悻地转身,朝着法克和塔莉的方向挪去。
心里憋着一股无名火和不甘。
他不信,今天就从别人手里弄不到一枚救命的代币。
压下对白茶的恼怒,目光转向了看起来稍好说话的哈士奇国戴维森。
他再次挤出一个急切而讨好的笑容:
“戴维森,我的朋友!你看,我的情况有点糟糕…你获得的代币肯定比我多,能不能…分我一个?就一个!我以后绝对加倍奉还!”
戴维森看着雷诺兹眼中毫不掩饰的急切与算计,警惕地后退了半步,摇了摇头,语气带着歉意却十分坚决:
“雷诺兹,不是我不帮你。我也只有三个了。抱歉,真的无能为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