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老翁脸色顿时暗沉下来，唐三藏也抿唇不语，只有那猴子用那赤红眼睛看着姜宁，好奇的观瞧。
姜宁也低着头，不发一言，心里却暗自揪起来，自己能不能长命，就看这一遭了，只是没想到，是唐三藏率先点破。
良久，老翁猛然起身，跪在了孙悟空面前。
“猴王救命！救我孙儿性命！”
唐三藏见此慌忙起身，就要上前搀扶，而一旁的孙悟空也坐不住了，从床上跳了下来，却没有去看老翁，而是看着一旁低着头，站在老翁身边的姜宁。
那一双赤红的瞳孔中，带着颇为复杂的意味。
“老丈何至于此，快快起身，快快起身。”
唐三藏架着老翁仅剩的手臂。
老翁也不起来，只是单臂托着唐三藏的手，哭诉道：“大僧有所不知，老夫早年从军，伤了根基，毁了肢体，本以为要孤苦一生，所幸到了晚年，捡到了这么一个孩儿，总算有个戴孝之后。”
“可我这孩儿，有十几位大夫看过，就连是妙应真人都说，我这孩儿先天残损，身衰气短，活不过三五之数！”
“眼看马上就到了十五年，所幸猴王出世，总算……”
说到了后面，老翁已经泣不成声。
唐三藏心有戚戚，张了张口，却不知如何安慰，妙应真人的名头他当然知道，那可是大唐第一神医，连他老人家都没有法子，那么……
这时，老翁微微侧身，避开唐三藏，看向了唐三藏身后的孙悟空。
“猴王！”
他张着嘴，却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孙悟空见此走上前来，先是让开唐三藏，也不见如何动作，老翁的身影便是一晃，再看时已经安然在椅子上坐下。
“牧童儿，昔年老孙被镇压五指山下，自认也算交游广阔，但五百年来，满天神佛，结拜兄弟，无一人来看我，唯有你家祖先，不惧我面容恐怖，送我鲜桃三枚，你家族更是世代拜望，这份恩情，老孙一直记着。”
他说着，拍了拍老翁的肩膀，道：“老孙当初既然给了你允诺，便不会食言……”
说着，孙悟空顿了一下，再次看向姜宁，竟罕见的有些踌躇。
这一幕，让姜宁心头一惊。
老翁却没有看出来，只是激动的朝着猴子拜下。
五百年啊，山下镇压五百年，如今出世却依旧神完气足，不见丝毫老态。
这才是真正的神仙之能。
也唯有这样的存在，或许才能救一救他的孙儿了。
“悟空，若是可行，你便救一救这孩子。”
唐三藏面容悲苦，叹道：“莫要说老丈世代曾与你有恩，我等出家人，当以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见苦不救，不是慈悲。”
“你也曾与我言说，这三界四洲，诸天神佛，都惧你敬你怕你，如此大手段，总能救一救这孩子。”
孙悟空闻言，再次看了一眼姜宁，神色越发复杂起来。
最后，他一跺脚，有些烦躁的说道：“好，老孙便救他一救！”
说着，孙悟空问了姜宁的名字和籍贯，默默的记下。
“老孙先去地府一趟，看看这孩子的寿数，若是可行，便给他改上一改。”
孙悟空说罢，身影晃一晃，顿时消失不见。
见此，唐三藏和老翁都面带震惊之色，毕竟听是一回事，见又是另一回事。
唯有姜宁，眼底带着几分思索。
他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这命，对于孙悟空来说，似乎有些……困难？
但这怎么可能呢，那可是齐天大圣啊。
姜宁心里如此想着，但那股直觉还是如影随形。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孙悟空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面色越发的烦躁起来。
“不可行，老孙逼着阎王老儿给这娃娃加了一甲寿数，但改完之后，墨迹未干，寿数自销。”
闻言，老翁和唐三藏都愣住了，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孙悟空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咬咬牙，道：“地府不行，老孙便去天上看看！”
说罢，还不曾坐热乎，便一口气扶摇而上，直奔天庭而去。
这一去，便是三天时间。
三天里，老翁越发忐忑，唐三藏虽也惭愧悲悯，但还是压下情绪，温声安慰。
这位僧人，或许有诸多缺点，但一颗慈悲之心，却如何也做不得假。
而姜宁，心里也有了些许准备。
三日后，孙悟空归来，不等老翁上前迎接，孙悟空便摸出一枚龙眼大小的金丹，塞进了姜宁的口中。
而后才说道：“兜率宫的三宝补天丸，最治先天不足，乃是老君亲炼，若是此药也不行……”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神色越发烦躁，回想起了老君给自己丹药时，那古怪的神色。
姜宁吃了那宝丹，只感觉腹部温热，脸色也红润了起来。
老翁惊喜莫名，正要扣头感谢，此时却又有变故。
‘嗤……’
菁纯药力从姜宁的四肢百骸无数毛孔喷薄而出，竟是全然泄了出来，一丝一毫都没有留下。
“娘的！”
孙悟空咬着牙，狠狠一拍大腿，看向老翁时，已然带上了惭愧之色。
“老孙早给了你允诺，但事到临头却踌躇，不是因为旁的，而是怕老孙办不好这事。”
“如今你也见了，老孙上天入地，改寿数求仙丹，全无用处！”
说到这里，孙悟空停顿了一下，方才盯着姜宁，道：“你这孩子，先天不足是真，神衰气短也是真，但造就这番局面的因果，却没有那么简单。”
老翁大惊失色，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猴王。
孙悟空有些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你家孩子，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天人五衰！”
此话一出，老翁越发茫然，唐三藏反而瞪大了眼睛。
见此，孙悟空烦躁道：“老孙只是借此而言，这孩子，也不知在轮回之中经了什么变故，魂体真灵之内，都带着灾衰之意，注定了罔顾轮回，生生世世不得善终，这非外力可解，老孙也无可奈何！”
“便是让这孩子现在去投胎转世，下一辈子，下下辈子，往后无数轮回，都活不过十五岁！”
闻言，老翁无力的摔落在地。
唐三藏也悲哀的闭上了眼睛，默念阿弥陀佛。
良久，他才抱着几分希望开口，问道：“悟空，你方才说外力不可解，那若是从小施主自身着手……”
孙悟空有些意动，但最后却还是摇摇头，没有说话。
法子，当然有，若其自身可修无上法，踏修行路，或许可解此命数。
但，那般无上妙法，便是孙悟空，也只会一门而已，还是万万不可能外传的一门……
小房子里的众人都沉默了下来。
正在此时，那一直没有说话的病弱少年，却悄然抬头，看向了孙悟空。
“广大智慧，真如性海，颖悟圆觉。”
十二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字，却让孙悟空豁然抬头，神色中竟带着几分懵懂无措。
孙悟空紧紧的盯着姜宁。
姜宁脸上带着微笑，再次缓缓开口。
“几位师兄都说，第十字悟字辈中，有我一位猴师兄，赤子心性，古道热肠，兼之祖师喜爱，修得神通广大。想来三界四洲，除我眼前人外，不做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