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夷宫,胡亥住的地方。
胡亥自得宠后,皇帝便于几年前特意为他建了望夷宫,这本来是小小的一件事罢了,但对于朝臣来说却是一个方向。
长公子日渐失宠,十八子风头日盛,这悬殊的反差无法妨碍朝臣猜测,皇帝的想法变了。
皇帝自继位至今已三十三个年头,却自始至终没有立皇储,而长公子已过而立之年,却迟迟未立为皇储,可见皇帝对他有想法,而特意为胡亥建行宫,那意味就大了。
遂,近两年来朝臣的风向也变了,似有向胡亥靠拢之意。
当然,秦始皇威势无匹,无人敢光明正大地行事。
此刻,赵高正陪着胡亥读书,胡亥认真听着老师教导,时不时问上几句,好一个师严徒恭的场面。
“老师,父皇喜法家,为何让我读《货殖》?”
“货殖者,商也。”
“可我大秦抑商,言商非礼也。”
“公子莫要胡乱揣测,兴许陛下喜商呢?”
“老师我懂了,胡亥必定通读《货殖》,让父皇刮目相看。”
“孺子可教!”
这时,奴役进来禀报说赵成和阎乐求见。
赵成,赵高的弟弟,阎乐,赵高的女婿。
“让他们进来吧!”赵高越俎代庖,代替胡亥宣二人进来。
一番见礼后,赵成兴奋地左右环视,见无他人在,便凑到赵高耳边说着什么,赵高眉头为之一展,而后笑了起来。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长公子走访郡县欲推广直辕犁,可地方官吏称直辕犁制造昂贵,非得朝廷拨款,长公子寻到治粟内史,治粟内史说国库吃紧,暂无钱款可拨。”
“那长公子如何表现?”
“他,无计可施。”
“无计可施?善,善也,可有御史知道此事?”
阎乐马上说:“有,三五御史欲同时在朝堂上弹劾长公子,状告其无能,不应再任治粟使。”
“好,好,阎乐,马上筹些银两送往三五御史府中,就说是胡亥公子体谅他们的辛苦,也望他们能在陛下面前为胡亥公子美言几句,长公子不可当之事,胡亥公子可当。”
“诺!”
......
城外,庄园。
嬴政远远就嗅到一股臭味,连忙捂住鼻子,嘴里却责怪着:“还真是奇臭,小子究竟要干什么?”
一行人没有退避的意思,很快走进庄园中。
此地气味更浓,有种作呕的感觉,子婴也不知去了哪里,只留家奴在弄吃食。
的确,子婴打算在庄园堆肥后,便从府中挑了一些人过来,此刻正在忙活。
“少年郎何在?”
见没有寻到皇孙,嬴政问家奴,家奴指了指外面一处空旷的地方,说少主正在忙活。
嬴政走了出去,迎着方向而去。
出了庄园后是广阔的农田,阡陌交通,自成一番好景象,农田旁是一片空旷地方,此地被挖得坑坑洼洼,恶臭便是来自这里。
其间,一少年领着家奴忙碌着,即使恶臭熏天也无动于衷。
“少年郎,你在做什么?”
忍着奇臭走了过去,嬴政对着子婴大喊,他现在看这个皇孙越看越喜欢,即使伴随着熏臭。
“老登你来了。”见来人是老爷子,子婴随口附应着,却也停下手中的动作,自个踱步过来。
“堆肥罢了,此地臭,老登你就别掺和了。”
嬴政不在意,目光却在一个个坑中流连。
“堆肥?有何用?”
子婴没有解释,手一指不远处的农田,炫耀般地说:“自是当苗子肥料。”
“老登你看看这苗子长势如何?”
嬴政瞅了瞅,点头称好,说:“甚好,恐是种下半月有余吧!”
子婴摇头一笑道:“不,区区三天罢了。”
“三天?”嬴政惊奇了,种植之事他虽说不上精通,却也了解,区区苗子能长成如此,少说也得半月之久,绝对不可能是三天。
“老登你是怀疑我撒谎吗?那你问问你的管家,三日前田里可有苗子?”子婴不悦老登的语气,阴阳怪气地回应。
嬴政连忙望向尚新,尚新是了解庄园的情况的,连忙说:“陛下,三日前田里没有苗子。”
“哦!”嬴政来了浓浓的兴趣,苗子三天便长成如此,绝非易事,“你是如何做到的?”
“堆肥!”子婴指了指坑里,“寻常粪便之类虽可做肥料,却无法将肥力发挥到极致,但我将它们综合在一起,放到坑里发酵,不出几日便将其肥力发挥出来,于苗子生长有助。”
“我称之为堆肥之术。”
“堆肥之术?”嬴政惊讶,原来废弃之物还可以这样用,很明显,按苗子生长情况,此法相当有效,且所用之物都是常见物,收到的效果却是迥乎。
“此术可否增加产量?”这是他关心的问题。
“自然,收成应该可增加三成。”这还是子婴保守的估算,前世家中老父是农民,就曾堆过肥,当时好像听父亲说过产量会翻倍。
当然,这是父亲酒后之言,不可全信,但说明一点,堆肥之术可让粮食产量大幅增加。
“增加三成?”嬴政不淡定了,前有直辕犁可拓荒,间接增加粮食产量,后有堆肥之术可增加三成,这不是说如果二者推广开来,一年后粮食产量将翻番,朝廷就不必再为粮食短缺而自忧,南征将可期。
这是不敢相信的事情。
且堆肥之术简单,原料更是随处可见,推广非常简单。
“彩,彩,彩。”嬴政连声称赞,眉色甚佳。
一时间望向皇孙的眼神柔和多了,他有个好皇孙呐!不但间接帮他解决粮食难题,更造福天下黎庶,可谓大功一件。
可他如此劳心劳力,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也是为了见朕一面?
嬴政有种心酸的感觉。
“少年郎,你如此做难道也是为了引起你爷爷的注意,以此见你一面?”
明知可能是如此,皇帝还是问了出来。
子婴黯然点头,他的确如此,可心里还是有点担忧,仅凭一个简单的堆肥之术真的能见到秦始皇吗?
“难为你了。”嬴政不禁伸出手去抚摸着子婴的头发,但子婴的反应很强烈,瞬间蹦跳开来,嘴里还嚷嚷,“头可断,头发不可乱,老登你别乱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