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民为本?”嬴政思索着,眉头皱了起来。
如果子婴刚才所说是真的,那导致大秦灭亡的直接原因是农民起义,起义者,必是走进了困境。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民走进困境,达到生死无望的地步,他们也不会造反。
以民为本,真的是这样吗?
嬴政发出感叹,并且质问自己。
难道大秦没有以民为本吗?他兢兢业业便是为了民,为了大秦万年,怎么可能没有以民为本?
他开始自我怀疑。
“少年郎,难道此刻的大秦并没有以民为本吗?”
统一六国,他做到了,民避免战乱,可安生,这是以民为本呀!他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统一钱币,不都是为了民吗?
他修筑长城,建驰道和直道,开灵渠,不都是为了与民方便吗?
他脑子凌乱了。
他都做了那么多,为何大秦还要灭亡?他无法接受。
“你认为呢?”子婴反问老登,“秦始皇征调徭役修长城、建皇陵,这是以民为本吗?秦始皇的苛政是以民为本吗?秦始皇厚重的赋税是以民为本吗?”
一连三问,问得老登哑口无言。
子婴又说:“我所说的每一种都需要徭役民夫,而民夫是民,是家中主要劳动力,是丈夫,是父亲,更是老母亲的儿子,一旦成为徭役,少则一月,多则数年无法回家,这是硬生生地拆散一个家庭,这是以民为本吗?”
嬴政彻底说不出话来。
这些他都没有考虑过,朝臣也没有和他说过。
“民夫务农,秦始皇抽调走了他们,何人来种地,何人来给他们粮食?这也是以民为本吗?”
嬴政沉默,但心里却很不好受,子婴的每一句话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每一话都刺痛着他的心。
他在咆哮,真的是这样吗?大秦没有以民为本,才导致覆灭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真的是这样吗?
他似想通透了,又似没有想透,脑袋顿时间痛得厉害,下一刻,一个念头浮现:什么导致民生死无望的呢?
是暴政吗?子婴在宫中所说的残暴吗?
于是压制住所有情绪问:“少年郎,你觉得是什么导致农民起义的?”
子婴想也不想就说:“其一,暴政;其二,官府逼迫;其三,秦始皇留下祸根。”
“如何说?”嬴政极力让自己平复心态,问。
“暴政者,必引起民愤,加之官府压榨逼迫,便生民变,究其原因,还是秦始皇留下的祸根。”
这是子婴个人看法,不算很详尽,不过应该符合老登的心意吧!即使不符合也没什么,他只是帮忙罢了。
“哦,是吗?秦始皇如何留下祸根?”嬴政很不解,他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从未有过出错,何来祸根?
“徭役修长城、建皇陵是祸根,重赋税且不约束地方官吏是祸根,严刑峻法是祸根,未立太子为祸根。”
嬴政又再沉默,心里却更乱,一时陷入茫然中。
真的是这样吗?他第三次质问自己。
难道他真的做错了?大秦的灭亡也有他的一份‘功劳’?难道子婴在宫里骂得对了吗?他就是残暴无情?暴秦之说皆因他而起?
见老登没有再说话,子婴最后说:“好了,咱们就说到这里吧,老登你听得高兴吗?高兴便赶紧接过这些田地吧!我真的要走了。”
说了那么多,口都干了,接下来也该收拾收拾,先回府中,再行去北方的事儿。
既然无法扭转局面,就先到北方扎下根基,以不变应万变吧!
这话一提醒,嬴政才从茫然中反应过来,突听‘要走’,他却不允许了,厉喝:“走什么走,你那里也不许去,就在这儿呆着......要走也是我走,别再说那浑话了,记住,这些作物需要你,你不能走。”
话毕,嬴政便走了出去,尚新等人赶紧跟上。
“诶,不是.......”子婴还想挽留,老登人却走远了,他只得气得跺脚,愤愤然回到屋中,自个喝茶解气。
不过今日也算是成功了一会,也没什么好气的。
赵高要害他,今日狠狠地算计了赵高一番,只要老登将今日谈话告诉宫里人,宫里人再传到秦始皇耳中,赵高必遭殃。
嘿嘿,这就是算计他的恶果。
老登不肯接受庄园,子婴又放不下这些农作物,没有办法,他只得暂时留下来。
“目前只得改变一下策略,派人先到北方,为一年后打下基础。”子婴思忖。
北方煤炭、铁矿资源比较丰富,土地广阔,适合农业发展,这是一个宝地。
咸阳虽然拥有煤炭资源,但储量完全比不上北方,铁矿更不用说了,所以北方才是长远发展之地,咸阳可以当做储备站。
这个光荣任务就交给管家去寻能人,先将人才储备搞起来。
几日没有回府了,一番收拾后,子婴领着几人便走了,他必须要回府看看,皇祖母的生辰也快到了,皇祖母对他还不错,理应去看看。
回到府中,便见到母亲满是喜色,脸上的笑容不曾消失过,见到儿子回来了,立刻迎了过来,并让家奴准备丰盛吃食,直让子婴吃不消。
“阿母,究竟发生什么事儿令你如此高兴?”
“你可不知道,你皇祖母赞我贤惠聪颖,能不高兴吗?”姚氏给子婴盛来一陶碗羹肴,在催促他喝多点的同时回应说。
子婴疑惑了,皇祖母向来不偏颇任何人,如此得其夸赞,实在是难得。
“阿母是不是把镜子提前送过去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得皇祖母的欢心。
皇祖母不喜热闹,生辰一般不摆宴席,贺礼也不许名贵。
而皇祖母又是秦始皇宠爱的国夫人,在宫中地位很高,想得到她青睐的皇子皇女不在少数。
大家大多提前送上贺礼,宴席倒也随便。
看来皇祖母这生辰已经庆祝过了,亏他还回来准备去见一见这许久未见的皇祖母,看来不必了。
从前身记忆来看,这个皇祖母还是挺喜欢他这个孙子的。
“得找个时间见一见皇祖母。”
子婴思忖,阿母的话却打断了他的思绪。
“我儿就是聪慧,一想就想到了,你可不知道你皇祖母多么喜欢那镜子,在镜子面前摆弄了好几个时辰呢!”
姚氏更高兴了,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
“这都是我儿的功劳呀!皇祖母还夸你有能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