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杀气,从他身上冒出来。
    屋子里的温度,都好像低了几度。
    陈继红和孟阔,都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他们没见过刘启发这么大的火。
    “好,好一个黑风寨。”
    刘启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
    “看来是我刘启最近太好说话,什么猫猫狗狗都敢上来踩一脚。”
    这时候,旁边一个年纪大的老伙计,忍不住说话了。
    “当家的,这黑风寨,不只是收过路费那么简单。”
    “他们在黑风口那一片,坏事做绝了。”
    “附近村子的粮食,他们说收就收,比官府的税都狠。”
    “有几家人交不出来,直接被他们把房子点了。”
    “还有,他们还抢女人,已经有好几个姑娘被他们抢上山,就再也没下来过。”
    “官府不管?”刘启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管?”老伙计苦笑了一下。
    “谁不知道,那黑风寨的大当家,是县尉王景的小舅子。”
    “他们抢来的钱,有一半都进了王景的口袋。”
    “他们哪是土匪,他们就是穿着土匪衣服的官兵。”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人都明白了。
    难怪黑风寨敢这么横,原来背后是王景撑腰。
    这是王景养在外面的一条疯狗,专门替他咬人,替他捞钱。
    今天这事,恐怕也不是意外。
    过路费从五两涨到十两,这个时间点,正好是王景来下溪村之后。
    这很可能就是王景的报复和试探。
    他要用这办法,恶心刘启,花光刘启的钱,同时看刘启的反应。
    “有点意思。”
    刘启眼里的杀气,慢慢收了,换成了一种让人心冷的平静。
    “王景这是在跟我玩明的。”
    “他知道黑风寨是他的狗,他就是要让这条狗来咬我。”
    “我要是忍了,他就会更过分,把过路费从十两涨到二十两,一百两。”
    “直到把我们酒楼的钱,全都榨干净。”
    “我要是不忍,去动黑风寨,就是跟官府对着干,他正好有借口,名正言顺带兵来灭了我们。”
    这是一个两头堵的死局。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屋子里的人,都感觉到了很大的压力。
    对方是官,是县尉,手里捏着平阳镇所有人的命。
    乡团再能打,能打得过官府?
    “刘启哥,要不,我们换条路走?”
    赵虎这时候也赶了过来,听明白了情况,提了个建议。
    “绕远一点,虽然费点时间,但总比跟他们硬碰硬要强。”
    “绕?”
    刘启摇了摇头。
    “我们能绕,附近那些被欺负的村民能绕吗?”
    “那些被抢上山的姑娘,她们的家人,能绕开这辈子的痛苦吗?”
    “有些事,躲是躲不掉的。”
    “我们今天要是绕了,那我们跟以前那些缩着脖子过日子的人,有什么区别?”
    “我建乡团,练兵,是为了什么?”
    “不就是为了有一天,我们能挺直腰杆,不看任何人脸色,不怕任何人欺负吗?”
    刘启的目光,扫过屋子里的每一个人。
    “现在,有人骑到我们脖子上拉屎了,我们是该擦干净了继续笑,还是把他揪下来,把他的脑袋按进粪坑里?”
    这番话,说得在场所有人都血往上涌。
    “当家的,你说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干他娘的,大不了就是一死。”
    “我们听你的。”
    “好。”
    刘启站了起来。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就陪他们好好玩玩。”
    “但是,不能急。”
    “黑风寨是王景的狗,打狗,要看主人。”
    “我们得先摸清楚,这条狗,到底有多厉害,链子,到底有多长。”
    这时候,一个一直没说话的人,开了口。
    他叫老六,以前是镇上的混子,后来被刘启收编进了乡团,因为脑子活络,路子野,现在负责一些外围的消息打探。
    “当家的,黑风寨的情况,我倒是知道一些。”
    “哦?说来听听。”刘启看向他。
    “黑风寨的大当家叫王虎,确实是王景的小舅子,人很凶,手底下有差不多两百号人。”
    “这两百号人,跟我们乡团不一样,都是些不要命的,手上都杀过人。”
    “他们寨子建在黑风口的山顶上,三面是悬崖,只有一条路上山,很难攻。”
    “寨子里,不光有刀剑,我听说,他们还有十几把官府不要的弓弩。”
    老六说的这些,让屋子里的气氛又重了些。
    两百个亡命徒,占着地利,还有弓弩。
    这块骨头,比想的要硬。
    “当家的,这不好打。”赵虎皱起了眉头。
    “硬攻的话,我们就算能打下来,伤亡也肯定不小。”
    “我没说要硬攻。”
    刘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对付一条疯狗,最好的办法,不是跟它对着咬。”
    “是设个套,把它引出来,一棍子打断它的腿。”
    他看向众人。
    “下一次去县城买货,是什么时候?”
    “三天后。”陈继红回答。
    “好。”刘启点了点头。
    “三天后,我亲自带队去。”
    “什么?”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急了。
    “不行,当家的,这太危险了。”
    “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怎么能自己去冒险?”
    “是啊,刘启哥,要去也是我去。”赵虎站了出来。
    “都别争了,这事,必须我亲自去。”
    刘启的语气里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不去,怎么能把那条疯狗引出来?”
    “我不去,又怎么能看清楚,王景到底给这条狗,配了多厉害的牙。”
    “你们放心,我不是去送死。”
    “我只会带十个人,装成普通的商队。”
    “赵虎,你带乡团的主力,在后面五里远跟着。”
    “只要我发出信号,你们就全速赶过来。”
    “另外,告诉王铁匠,让他把那几门没做完的宝贝,连夜给我赶出来。”
    “这次,我要给王景,送一份大礼。”
    刘启的安排,虽然还是让大家担心,但已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他们知道,刘启决定的事,谁也改不了。
    他们能做的,就是信他,然后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接下来的三天,整个下溪村都进入了一种外松内紧的状态。
    乡团的训练场上,喊杀声比以前更响。
    工坊里的炉火,三天三夜都没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