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出现在刘启手心里的时候,旁边跟着他一起忙活的几个队员,眼睛都看直了。
    “我的天,当家的,这……这玩意儿也是盐?”
    一个队员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小撮,伸出舌头舔了舔。
    一股纯粹干净的咸味,瞬间在嘴里化开,再也没有那种又苦又涩、硌得牙疼的感觉。
    “这玩意儿,可比咱们以前吃的盐,好上不止一百倍啊!”
    “当家的,这东西要是拿出去卖,得卖多少钱一袋?”
    “卖?”刘启笑了。
    “不但要卖,我还要让全平阳镇的老百姓,都吃上咱这盐。”
    他当即拍板,让工坊那边,马上停了手头别的活计。
    先给他赶制一批专门熬盐用的大铁锅和过滤的家伙事。
    然后,他把这套提纯精盐的法子,一点没藏私,原原本本地教给了驻守在黑风营的弟兄们。
    黑风营这地方,简直是老天爷赏饭吃,山上不缺柴火。
    山下有的是溪水,正适合大规模地制盐。
    没过多久,一个个热气腾腾的制盐作坊,就在黑风营里建了起来。
    一袋袋雪一样白的精盐,被源源不断地生产、打包。
    刘启给这盐,起了个好听又应景的名字,叫“雪花盐”。
    接着,他定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以为他疯了的价格。
    市面上那种又黑又脏的劣质粗盐,卖六文钱一袋。
    他这品质好上天,能当贡品的雪花盐,一袋,只卖四文钱。
    这价格一说出来,整个乡团上下都炸了锅,都觉得他们当家的是不是打仗打糊涂了。
    这么金贵的东西,别说四文钱了,你就是卖十文,二十文,也保管有人抢破头。
    卖四文,这不光是不挣钱,这简直是往里头赔本赚吆喝啊。
    但刘启一句话,就压下了所有的议论。
    他心里那本账,算得比谁都远。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一锤子买卖的暴利。
    他要的,是把钱通那个盐耗子彻底打趴下。
    把整个平阳镇的盐巴市场,死死地攥在自己手心里。
    他要的,是让全镇的老百姓,都承他的情,念他的好。
    把他当成能让大家吃饱穿暖的活菩萨。
    人心这东西,有时候,比银子还管用。
    第一车雪花盐拉到下溪村,直接在悦来楼门口摆摊卖。
    这一出,把整个平阳镇都搅动了。
    “快来看,刘当家带来的新盐开始卖了!”
    “那盐白得跟冬天的雪一样,细,干净,连点杂质都见不着。”
    “真的假的,盐怎能做到这样?”
    “我亲眼瞧见的。最厉害的还是,这么好的盐,一袋才要四文。”
    “四文?比钱扒皮卖的那些还便宜两文?”
    “赶紧去看,不快点怕是一袋都捞不着。”
    一会儿工夫,各路人都拥了过来。
    悦来楼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连只鸡都钻不进去了。
    当他们真的亲眼看到那雪白的盐,亲口尝到那纯正的咸味,再听到那个低到让人不敢相信的价格时。
    所有人都跟疯了一样。
    “给我来十袋!”
    “我要二十袋!这盐好,买回去给我娘家送几袋,让他们也开开眼!”
    “天杀的钱扒皮,以前卖给我们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又黑又脏的,还好意思卖那么贵!”
    “可不是嘛!跟刘当家的盐一比,他卖的那些,简直就是喂猪的泔水!”
    “刘当家真是我们的活菩萨啊!先是帮我们赶跑了土匪。”
    “现在又让我们吃上了这么好又这么便宜的盐!”
    人群里,到处都是夸刘启的,骂钱通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摊子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雪花盐,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抢了个精光。
    那些没抢到的,一个个急得捶胸顿足。
    拉着悦来楼的伙计,好话说尽,央求他们下次盐一到,无论如何得给他们留几袋。
    这边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钱通那里。
    钱通是平阳镇粮油最大的老板,也是唯一一个盐商。
    他为人刻薄,只认钱,镇上的人背后都叫他“钱扒皮”。
    掌握着盐的生意,他随意拉高盐价,生意一直做得风生水起。
    此时,他正坐在自家“钱记粮油铺”的后堂,听着伙计通报,脸色难看得像猪头一样胀红。
    “你再说一遍?”钱通抬手在桌上一拍,茶碗摇得直响。
    “刘家的人开始也卖盐了……”伙计话音低,头埋得更深。
    “他的盐比咱们便宜,还吸引了不少人来买。”
    “是的,东家。”
    伙计紧抓袖子,答话也结结巴巴。
    “听说他卖的盐,叫雪花盐,雪白,看着像面粉。”
    “全镇人都去凑热闹,抢的人不少。咱们铺子,今天几乎没人上门。”
    “他敢过来跟我抢生意。”
    钱通内心的火压不住,在屋里走动,脚下带风。
    “这小子有点力气就以为没人能治得了他。”
    “连我的生意都敢插手,就是找不自在。”
    盐钱一直是钱通手里最大的盈利,供上头的银子就靠这样赚。他早觉得这宗买卖没人敢染指,敢来的不是失算就是自讨苦吃。
    钱通一转身,咬咬牙,
    “别墨迹了,去见识见识那个刘家小子的本事。”
    钱通喊上十来个打手,气势汹汹往悦来楼走。
    这一次,他准备自己出面。
    他觉得,凭手里这些人和多年来的名头,收拾刚起步的小辈并不难。
    一行人挤散围观群众,走到悦来楼门口的盐摊前。
    摊上只剩下两个乡团的人值守。
    见钱通领人过来,两人神色不变,只是下意识按了下腰刀。
    “谁管这摊,出来。”
    钱通伸手指着俩人,“你找谁?”
    队员抬头冷冷应了一句,“找你们算账的。”
    钱通见他们这样,脸上挂不住。
    “你们在平阳镇卖盐,手里没有批文,就是不合规矩。”
    “现在,把摊子撤了,赔一千两,否则别说摊子,你们悦来楼今后都做不成生意。”
    这话一出,街上百姓不自觉往后挪,但一个个还站在周围盯死他。
    两名队员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把手放在刀柄上,动也不动。
    其中一个,甚至还伸出小指头掏了掏耳朵,好像根本没听见钱通在放什么屁,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规矩?什么规矩?”
    “我们当家的说了,让全镇的百姓,都能吃上便宜的好盐,这就是最大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