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大公子。”
    鸳鸯带队迎接老板,眼中笑吟吟的,都是喜色,“奴等得知郕王殿下夸赞了大公子,都欢欣鼓舞。”
    老板得了郕王看重,此后必然青云直上。
    丫鬟这个职业的天花板便是通房,小妾。逆袭成为正头娘子的罕见,即便有,多被世人诟病看不起。
    唐青有些好奇,“又不涨月钱,高兴的过头了吧?”
    鸳鸯说:“做宰辅的丫鬟,和做兵马司指挥的丫鬟,那自然是不同的。”
    “宰相门前三品官。”狗腿子最近学问长进了,唐青赞许颔首,马前卒欢喜的挠头,被鸳鸯白了一眼,又一脸正色道:“大公子定然能做宰相。”
    “你等对我期待倒是高。”唐青笑了笑,“赏!”
    “多谢大公子。”
    唐青十岁搬到此处,十一岁给这地儿取名为:苍梧堂。
    凤栖苍梧!
    原身便是用这个名字告诉韩氏:你哪怕是进了伯府,依旧是野鸡。而我是凤凰。
    韩氏当时气得肝疼,撺掇了唐贺多次,让他催促唐青改名。
    唐贺却笑道:“一个孩子的住所,什么堂不堂的,由得他吧!”
    唐青进去,鸳鸯送上茶水,禀告了今日府中自认为重要的事儿。
    唐青漫不经心的听着。
    “……二公子在家温习功课,夫人带着人突然出现,发现二公子在看话本,二公子被打了一顿。”
    唐老三吃瘪,唐青很是欣慰,“不打不成才,棍棒底下出孝子。”
    您这是幸灾乐祸吧……鸳鸯知晓自家老板对韩氏母子的纠结,“大老爷今日在外面喝多了,回来说什么……我儿威武,我儿霸气!”
    用这等词和语气来夸赞自己的儿子,过头了吧!
    唐青有些不好意思。
    但暗爽不已。
    继续,别停。
    等鸳鸯走后,飘飘然的唐老板冷静了下来。
    “淡定,淡定!”
    “祖父所说的郕王不可能知道的那件事,究竟是什么?”
    “先确定一个事儿,此事和皇室、宗室有关。”
    “第二个,唐氏掺合了。”
    “第三个,唐氏掺合此事知道的人不多,否则祖父何须说什么郕王不可能知晓。”
    “第四个……没了。”
    唐青挠挠头,有些困惑。
    “对了,第四个,这事儿不是大事,否则以唐氏的体量绝壁被炮灰。”
    “若是小事,那祖父没道理瞒着我。”
    “究竟是啥事?”
    “唐氏历史上差不多被灭族,和此事是否有关?”
    “石茂等人和唐氏为敌,和此事有关吗?”
    越想越复杂,唐青干脆放下此事。
    最近几日他睡眠很少,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梦境中,唐青飘在半空中,看到江宁伯府外来了一队锦衣卫,唐继祖带着一家老小跪在门内。
    为首的锦衣卫官员拿出谕旨,说了什么没听见。
    随后官员手指唐继祖等人。
    “抄家!”
    唐青看到……那啥,卧槽!那是我?
    另一个唐青跪在唐贺身后,锦衣卫们冲来,两人一组,先一脚踹翻,接着上绑。
    “我无罪!”唐青高喊,奋力反抗。
    画面一转,唐青看到了大牢。
    另一个自己双腿被打断,躺在乌漆嘛黑的干草上奄奄一息。
    “救我!”
    另一个唐青冲着他伸出手。
    从工地挖出来的干尸,好像就是这么伸着手。
    “救我……”
    喊声凄厉。
    “啊!”
    唐青猛地坐直身体。
    他喘息着,茫然看着前方。
    “呼呼呼!”唐青觉得心跳如累,耳畔仿佛还回响着那凄厉的求救声。
    “救我!”
    唐青拍拍脑门。
    “这只是个噩梦。”唐青喝了口冷茶,精神一振。
    天早已黑了,唐青打个哈欠,“来人。”
    鸳鸯进来,唐青吩咐道:“找个人去那边问问,今日为何不一起用饭。”
    您这是存心要膈应夫人吗?鸳鸯嘴角抽抽。
    韩氏得知后大怒,她坐在书房里,对面是瑟瑟发抖的唐老三。
    韩氏冷笑,“看看,但凡你读书上进,那小崽子至于这么挤兑我吗?”
    唐老三抬头,韩氏以为他会发誓此后要刻苦用功,唐立却起身,“娘,我要更衣。”
    老娘一番苦心,你竟要玩屎遁?!
    韩氏大怒,“拿家法来。”
    唐继祖那里的家法是棍子,从小唐贺和唐观两兄弟没少挨打。
    韩氏这里的是……
    鸡毛掸子。
    用鸡毛掸子狠抽了一顿儿子,韩氏意外的发现神清气爽。
    难道动手还有这等奇效?
    这几日郁郁寡欢的韩氏回身看看丫鬟们。
    丫鬟们莫名打个寒颤。
    罢了罢了,名声要紧……韩氏心想自己仁慈的名声难得,这可是压制二房的利器。
    第二日,唐青请安时,见韩氏竟然神采奕奕,不禁愕然,随后看了老爹一眼。
    难道是昨夜鞠躬尽瘁了?
    唐贺看着还好,可见昨夜平安无事。
    “郕王那边,你没事少接触。”唐贺含蓄的表态,和唐继祖的态度一致。
    唐青去上衙,走出没多远,听韩氏问:“夫君,郕王那里难道有不妥?”
    “帝王家事,沾不得。”唐贺依旧态度含糊。
    就没个人能告诉我当年发生了什么?
    唐青郁闷不已。
    美妇人刚从外面回来,挎着的竹篮中有新鲜蔬菜,还有一块豆腐。
    “见过大公子。”美妇人福身。
    唐青居高临下,从衣领那里看到了些风光,他干咳一声,“这么早?”
    “早了……新鲜。”美妇人低头说。
    策马走出一段路,唐青说:“新鲜,有趣。”
    马洪说:“没看出来,这韩氏还是个讲究人。”
    “是啊!讲究人。”
    兵马司,冯华冲着弓手嘶吼,“杀了我,告诉唐青那个狗贼,有本事便杀了我!”
    弓手狞笑着抽了他一棍子,冯华惨嚎一声,刚好看到唐青进来,他努力挣扎着,“狗贼,杀了我!”
    “这就熬不住了?”唐青笑了笑,“要不,你试试咬舌自尽?”
    话音未落,冯华一怔,竟然狂喜,然后用力一咬。
    “嗷!”冯华本以为自己咬断了舌头,可吐出来的却是血水。
    “我看看。”唐青拿着钳子,粗暴的夹着冯华的嘴唇往下拉。
    “啧啧!肿的还没幺幺上次咬到自家舌头的高。”唐青把钳子丢在一边,“最后一日,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哈哈哈哈!”兴许是舌头的剧痛让冯华精神大振,竟然不停的咒骂了唐青半个时辰,然后,萎了。
    唐青回到值房,背靠椅子,闭上眼。
    熟悉他的人知晓,这位又要发呆了。
    冯华不时吐一口血水,盯着他的弓手揉揉肚子,哎哟一声,急匆匆跑出去。
    看样子是拉了。
    冯华整个人彻底松弛了下来,他闭上眼,在入睡之前,喃喃的道:“若朝中诸君能为大明张目,我冯华,死而无憾。”
    闭目养神的唐青睁开眼睛。
    “这特么……冯华的背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这是个大漩涡,能埋葬整个唐氏都有余。我必须想个法子撇清。”
    “甩给谁?陈章华那厮野心勃勃,对我颇为不满。”
    “常彬……骑墙派,这等人官场上最多,搞他等于白搞,换个人兴许比他更糟糕。”
    “姜华?那厮不知什么来历,看样子非富即贵,搞他弄不好会凭空树敌,我是智者啊!智者不为。”
    唐青琢磨了半晌,冷笑,“陈章华,老子看你不顺眼很久了。”
    “唐指挥。”唐青决定丢出陈章华来背锅,这时钱敏进来,“锦衣卫来了个百户。”
    马顺最近和我是不是太亲密了……唐青起身,“去看看。”
    来人是张坦,“马同知让本官来看看,这冯华一案过了许久,为何没有进展?”
    我最近忙着郕王府的事儿啊!
    唐青当然知晓这等话说出去只会被人嘲笑。
    “应当差不多了。”唐青说。
    要甩锅给陈章华得酝酿安排一番,唐青准备顺带用此事来考验钱敏和马聪的忠心。
    “今日不能出结果?”张坦冷冷的问,大有不出结果,本官就拿你唐青下狱的霸气。
    唐青愕然,突然一笑,“能吧!”
    马顺说的是再给唐青那厮两三日,张坦却自作主张。
    妒火啊!
    在看到唐青后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唐青带着他去刑室。
    到了刑室外,唐青问:“张百户要不回避一下?”
    我也好安排陈章华那厮入局。
    张坦板着脸,“可是有情弊?”
    这厮!
    唐青一怔,笑了笑,“也好。”
    二人进去,弓手已经回来了,正在棒打冯华。
    唐青挥手,弓手后退一步。
    冯华努力抬头,冲着唐青吐了口血水,鄙夷的道:“冯某不惧死,奈何以死相胁?哈哈哈哈!”
    张坦指指冯华,“这便是你说的差不多了?”
    唐青叹息,:“冯华。”
    “狗贼!”冯华冷笑。
    “你以为本官不知你背后是何人吗?”唐青说。
    “就凭你也想套我的话?哈哈哈哈!”冯华多日未睡,脑子里此刻嗡嗡作响,昏沉的厉害,他努力保持着清醒。
    唐青轻声道:“你背后不是一个人。”
    冯华身体一震。
    唐青心中一松,“是一群人。”
    唐青看了张坦一眼,出了刑室。
    冯华绝望的看着他的背影,“你是如何知晓的?狗贼,你定然会妖术。不,是谁外泄了此事,不可能,那些人都是仁人志士……”
    冯华语无伦次,越发证明了唐青那话的正确性。
    张坦呆呆站在那里,他知晓,自己的麻烦大了。
    这是我能听的事儿吗?
    我特么!
    张坦回身,想到先前唐青几度暗示。
    唐青站在院里,叹息,“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啊!”,至于唐青,作为武勋子弟,这等事儿他知情了反而没有大问题。
    毕竟文武是死对头。
    可锦衣卫不同,知道的越多,最后死的越惨。想想历朝历代的酷吏,最终得善终的有谁?
    是日,冯华被转移到了锦衣卫。
    锦衣卫同知马顺不知为何,突然发作百户张坦,一顿毒打,打的张坦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