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家里有事,主要是蒋有财想和周家商量一下自家儿子去服兵役的事情。
当时那两个姓王的官兵要强行把周宝祥的名字写进簿子的时候,蒋有财已经跟蒋兴旺进了屋子,并不知道当时发生的情况。
也是听人说周家的名字没被写进簿子里,他才周元歧不知道跟官兵说了什么才免去了他们家的兵役。
这不,蒋有财刚缓过劲,就想着来周家问问清楚。
周元歧也没有藏私,当时就和他说了,是因为他报名了会解试,所以才免去了兵役。
蒋有财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没落。
他家的儿子他知道,压根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且不说六艺,就算他六艺过了,他也进不了科考场呀。
这对蒋家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蒋有财怀揣着希望的眼眸里,最后一团火焰终于在周元歧的话音落后熄灭了。
只是这团希望之火熄灭之后,蒋有财还是不死心地追着周元歧问。
见状王绣花和周宝祥催促了几声,但是没有效果,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眼瞅着离杨春喜回来的时辰越来越近,天也越来越黑了。
王绣花和周宝祥心底急的直冒火。
终于在他们心底的焦急之火即将把他们燃烧殆尽的时候,蒋有财停下了问话。
夫妻两人见他终于没了话,压在心底上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他们松懈地舒了口气。
周元歧原本就估摸着时辰,什么时候去接?从家里出发?他心里有杆秤,因此并没有王绣花和周宝祥这么心急。
只是被蒋有财拉着说话久了,心底难免也生出了一些烦躁,不过碍于他二河村的里正的面子上,到底也不能怠慢。
好在天将将黑,太阳从西边落山的时候,蒋有财总算是停了嘴,周元歧松一口气的同时,频频向门口张望。
熟悉的人没有出现在门口,他的眸子闪了闪,剑眉微微蹙紧,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等送走了蒋友财,王绣花和周宝祥火急火燎地朝着村口赶去,那架势完全就忘了家里还有一个体虚的周元歧。
他们风风火火的冲着出家门,刚迈出门就要把门关了,动作之快差点砸上周元歧的脸。
还是王绣花眼疾手快制止了周宝祥的动作,否则的话,还没接上杨春喜,周元歧自己就被门给撞晕了。
一家三口人整整齐齐的走到二河村门口,来到了昨天周宝祥来接人的地方等着。
三个人站在这里,一直朝着大路尽头的方向张望,他们着急地搓着手,跺着脚。
也是在这个时候,王绣花一直昏沉的脑子,突然想到了杨春喜这回去清水县没有问她要钱。
天爷啊,春喜没问她要钱,她是怎么去的呢?
昨个她给了春喜10两银子,但是去清水县一趟给元歧买药怕是花了十之八九,这么一推测,现在春喜的手上只怕是没多少钱了。
就算有也不超过200文!?
春喜留下的信说她要去清水县给元歧再买几副泡澡的药,可她身上就这么几个钱,买完药后还能坐上回来的牛车吗?
想到四海药铺里的药价,王绣花心底的不确定突然涌了上来,这……
要是春喜没钱坐回来的牛车,一个人走夜路回来的话,那岂不是危险的很?!
这一带夜里可不安宁,从前常常有猛兽出没,虽说现在天寒地冻,猛兽大多都已冬眠了,可这危险却是一点也没少啊。
尤其在遇到蒋大来的媳妇赵桂兰后,三个人更担心了,这几个村里的妇人臊眉耷眼地从村口回来,一问才知道了她们被人打劫了!?
王绣花原本就不安稳的心,这会都提到嗓子眼里了。
要不是有周宝祥在旁边搀扶着她怕是要原地昏倒。
也不知道春喜有没有被抢劫?王绣花连连追问赵桂兰,又得知了孙金梅和春喜起了冲突的事。
又一道惊雷突然劈的王绣花晃悠悠的就要晕倒在地。
她现在十分自责,自责自己没有陪春喜一起去清水县给元歧买药,更自责自己没有关心春喜。
她明明发过誓要把春喜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可这才过了几天啊,她居然就把这些事情都抛之脑后了。
王绣花的脑袋瓜子嗡嗡的,自责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娘,亏的她还夸下海口说自己一定会对春喜好,这……
这就是她所谓的对春喜好?
她压根就没有尽到一个当娘的责任,一时间愧疚涌上了王绣花的心头。
至于周宝祥,他也和王绣花有一样的心思,觉得周家对春喜实在是太不上心了,才会让他一个女子独自上县里给元歧买药。
这分明……分明就应该是他们男子做的事情,却让一个女子替他们承担了。
惭愧的周宝祥一张老脸惨白的不像活人。
全场唯一稳得住的就是周元歧了,他看着神色如常,可是他微微颤抖的嘴唇还有他身侧握紧的双手,都表现出他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波动。
这种波动让周元歧感受到了一种颤栗,他的眼底波涛汹涌。
一瞬后,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赵桂兰的话,再加上杨春喜和孙金梅之前的性子,最后分析出有九成的把握孙金梅不会和杨春喜作对。
倒也不是他自夸,实在是他对孙金梅守财奴的性格已经摸透了。
孙金梅这个把钱看的比自己眼珠子还要重的人,她丢了钱还不比自己的命丢了还要紧?
而且赵桂兰刚才也说了,孙金梅当时丢完钱之后就火急火燎地带着高水莲几个妇人一块去清水县的县衙报案。
按照她说的时辰来推算的话,就算孙金梅和杨春喜遇上了,怕是也没那个心气神去和春喜纠缠了。
这么一想,周元歧微微颤动的心神又稳住了,见王绣花和周宝祥焦虑到六神无主的模样,他便把自己的分析说给他们听。
稍稍稳住了他们的心神之后,又得知了杨春喜身上的银钱不足,只怕是没有钱坐回来的牛车。
三个人急得直冒火,就连冷风阵阵也只感到热。
就在他们刚走出二河村村时,只听到村口传来一阵踏踏声,借着天边的微光,他们隐隐地看见了一个纤瘦的身影从车上下来。
当走近了,他们看清楚了这个纤瘦的身影是杨春喜后,一直悬在嗓子眼里的心总算是落在了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