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本太子突然觉得,好多了!”
李婉茹这一拳打得用力,在收敛着真气的同时又拿捏着分寸,虽令谢钊感到肌肉疼痛,但并不伤其筋骨和内脏。
谢钊揉了揉胸口,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整理衣襟。
李婉茹暗笑,二十岁的太子,跟个小孩子无异,时不时想博人关心。
“太子若无事了,咱们便去客栈助小凝吧。”李婉茹正色道:“罗刹城的迷幻阵除非心性极为强大之人才能破。我与太子都陷入其中,想必陆公子与江昭也被心魔困住了。”
谢钊打量着李婉茹那双如炬如电般的眸子,发现比从前更亮了三分,整个人都坚韧灵动了许多,并没有点破李婉茹进阶筑基末一事。
他问:“那猫兽缔结的修士即将突破金丹,比你的修为要高得多,你和小凝是怎么逃脱的?”
谢钊方才为了引那四名修士入“无界画”,自己先行跳了进去,因此李婉茹吹响“鬼哨”时的情景,谢钊既未看到,也未听到。
“方才这边雾气大,本太子又忙着与那四个修士打斗,无法感知你那边的情况。我还担心你撑不到我过去,为了救女妖,傻傻的搭上自己……总之你没受伤就好!”
“是......是猫兽要对小凝行龌龊之事时,体内的妖丹自爆了!”李婉茹煞有其事对谢钊道:“太子没看到,那妖丹那么大,那么圆......”
谢钊眯着眼,狐疑的瞅着李婉茹画圆的两只胳膊,“妖兽结合,还能自爆内丹?本太子长这么大,头一次听说。”
“估计是小凝太美了,那猫兽激动的难以自抑,体内的热洪把妖丹挤破了。”李婉茹睁大眼睛。
【噗,这俩人明显在自圆其说,互相欺骗!】
【太子还真把婉茹当男子了,讨论这种问题居然不尴尬?】
【我们婉茹也同样把太子当小孩。】
“噢。”
谢钊点点头,似是信了。
李婉茹暗自松口气,率先往前走。
谢钊眼角忽然瞥见什么,蓦然抬头望向不远处的天空。
只见天边一角,还未褪去的几片乌云上,驮着几名手持长矛的战士阴魂。
那几名战士身穿铠甲,骑着战马,神情肃穆的等待号令。
“......五洲烈士?!”
谢钊眼中闪过震惊。
他呆呆的愣了下,随之狂喜,“是阿姐!真的是阿姐!”
“小无际戴得是鬼哨,只有鬼哨才能召唤五洲烈士!她就是阿姐!!!”
“没想到老天真的把阿姐又送来我身边了!”
“本太子太幸福了!”
“哈哈哈......”
谢钊的狂笑声惊跑了树梢上的小鸟与周围的精怪,李婉茹狐疑的回过头。
见谢钊跟个傻子似的,自己在原地又笑又跳,李婉茹清亮的眸子里闪过同情。
“太子真是可怜,中了迷幻阵,把头都给撞傻了。”
李婉茹叹息几声继续往前走,“看来要研制一些给太子清脑明神的丹药了。”
谢钊乐够了,倏然想起什么,他收敛笑意,灼灼凝望着李婉茹离去的背影。
“五年前阿姐救我的时候,分明还大着肚子......她的孩子去哪儿了?”
谢钊不由得想起玉衡调查到的信息。
李无际:二十一岁。启岳县,永安镇,李家村人。因倾慕“兰芝雅士”陆公子,想伴其左右潜修,便只身一人来上京去陆府打生死擂,与沈流年一战后,成功应招陆兰芝的贴身侍僮。
这与谢钊印象中的“阿姐”信息完全不一致!
虽然他并未问过阿姐的真实姓名,也未寻找过当年阿姐所在的那个村子,但她的年龄是假的!
阿姐当年亲口说,她比他大了三岁!
李无际在陆府登记的年龄却只比他大了一岁。
谢钊越想越不对劲。
“谎报住址,隐瞒性别,身份作假?只身一人来上京,投奔陆兰芝?”谢钊抿唇思索着,“阿姐不是这样的人啊......”
“她那么爱她的孩子,怎么会为了修仙就抛下孩子呢......”
谢钊猛然想到什么极为可怕的事情,他面色变得苍白如纸,嘴唇微不可察的颤抖起来。
难不成......
鬼哨上面拘着亡魂是......
是......
阿姐的孩子?
...
“啪!”
“啪!”
“啪......”
七岁的陆兰芝跪在地上,左手握着小青蛙,右手握着小麻雀,浑身是泥。
年轻的陆晔握着藤条,狠狠地抽打陆兰芝。
“我让你不听话!”
“我让你不懂事!”
“家里供你好吃好吃,是为了让你往泥巴地里滚的?那么多的修仙秘籍你不看,天天尽读一些没用的话本子!整个朝堂的人都在笑话我,生了你这么个有仙根、没仙智的废物!你也不看看别人家孩子,为了修仙多么用功,多么努力?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啪啪啪......”
藤条抽得更狠。
陆兰芝脊背上的布料被血水浸透,他却始终跪在地上,一声不吭。
手里的小麻雀和小青蛙被他攥得窒息。
半晌。
陆晔打累了,吩咐管家道:“去,把大公子的话本子全烧了,换成皓月仙尊赐给他的那几本《炼气经》。”
“把顾七意打断一条腿,扔出府去——哼!当初就不该见他可怜,收留他做兰芝的跟班,兰芝都跟他学废了!”
“是,老爷。”
管家应声去办。
小小的陆兰芝眼中闪过惶恐。
“我不许你烧我的书!”
“我不许你打断小哑巴的腿!”
“我不许你说我......”
“啪!啪!啪!”
原本停手的陆晔打得更狠,陆兰芝扔了小青蛙和小麻雀,两只小手用力攥住陆晔的藤条。
充斥着恨意的眼神仰望着陆晔。
“你敢反抗?反抗我就让人打断顾七意两条腿!”
隔着一个院子,陆兰芝听到顾七意的惨叫。
于是,七岁的陆兰芝,在与父亲的第一次对抗中,便败下阵来。
他小小的身躯蜷缩在一起,额头紧贴着冰凉的地砖,任由陆晔打骂。
直到倒着的目光穿过回廊,看到他屋内那几箱子话本,被几名家奴陆续抬到院中,一本本扔进燃着火的铜炉内,陆兰芝哭了......
哭得悄无声息,惊天动地。
他再也做不成话本子先生了......
再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