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璟脑袋上的汗就好似水洗似的往下掉。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的完了。
早知道会有现在,说什么也不把春江花月夜拿出来显摆了。
死脑子,你快点加把劲啊,再想不出来咱们都得死。
赵璟汗出如浆,张口咿吖半天,却愣是憋不出来一个字。
眼见此情此景,灼华笑了。
果然如他所料那样,所谓的春江花月夜根本就是赵璟找人代笔。
说不得这首诗的原作都没写出下面的内容就被赵璟买了过来显摆。
这下好了,要当着各国番邦使臣露大脸了。
赵璟越着急,灼华就越开心。
时间越久,大商丢的脸也就越大。这对于让那些骑墙派彻底倒向柔然,非常有利。
龙椅上的皇帝似乎也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皱眉看着台下的二儿子,想要催促,又害怕自己一说话搅乱了好大儿的思绪,只好硬着头皮,赔着赵璟在这里苦苦挨着。
半柱香过去了,赵璟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这一下,满堂重臣除了龇着牙傻笑的赵泰都慌了。
尤其是刑部尚书了。
汗出的比赵璟这个当事人还要多。
糟了,我该不会闯大祸了吧。
他几次想要开口,但是却被太极殿上沉重的气氛压得张不开嘴唇。
得,今晚过后,官是做不成了。
就是不知道九族保不保得住。
所有人都有着各自的想法,哪怕是在傻笑的赵泰,也为二哥即将失宠而感到开心。
唯独云卓一个人,左看看右看看,一脸的傲气扫视众人。
那表情,就差没说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了。
本来想着要怎么继续在宴会上表现哄老丈人开心呢,这不机会就来了么。
扭头看,自己名义上的妻子,号称大商第一才女的赵青瑶此时眉头都拧成了一个川字,似是在努力思考下文。
这把云卓看的乐呵呵的,此时此刻,遍观大商,还有谁比自己更能成为救世主的?
想到此,他就清了清嗓子,作势起身准备出手。
然而,就当云卓才弯腰还没站直身子的时候,赵璟那边却忽然想到了主意。
只见赵璟扫去额头上的汗珠,抬头向上看,脸不红气不喘道:“回父皇,这首春江花月夜乃是儿臣有感而发,是集齐天时地利,心情极度澎湃只是才做出的佳品。”
“但儿臣此时并没有找到当初的状态,因此,儿臣宁愿被人说成是无能之辈,也不愿意玷污了此等佳作。还请父皇谅解。”
皇帝还没说话,云卓却瞠目结舌的看着赵璟。
不是,玩政治的脸皮都这么厚么?
想不出来就想不出来,还说什么没有状态。
怪不得人家能当皇子呢,这睁着眼说瞎话还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赵璟一招以退为进,虽然狼狈,但总算不是太过丢脸,至少,表面上维持住了大商的面子。
而见目的没有达到的灼华显然不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过他的。
只见灼华轻笑:“齐王殿下真会说笑。今日乃大商皇帝陛下寿诞,是你们中原最重要的节日。殿下身为皇子,心情却不澎湃不激动,这说出来谁肯信呢?”
“还是说,殿下敞帚自珍,不愿意让我们这些番邦蛮子见识天朝风采呢?”
赵璟脸憋成了猪肝色。
不接,那就是明着告诉天下人,我爹过生日我不高兴。
身为一个争夺储君的皇子,若承认了,将会从此再帝王心中失去宠信,再也无法触及神器了。
可接了,丢的不单单是自己的脸,还有大商,以及今日寿星,老皇帝赵玄阳的脸。
最可恨的是灼华最后那句话,这明白了挑拨大商与其他藩属国的关系。
你看,人家连一首诗都舍不得让你们欣赏,就这小气吧啦的劲,你们还做他们小弟有什么意思?
前后出路都已经被堵死的赵璟彻彻底底的失了神,面对灼华四处都是陷阱的攻势,他发现,自己甚至连脚下一点可暂时栖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窘迫,浮现在了赵璟的脸上。
“璟儿所言不错,作诗,本来讲究的便是一个状态。”
皇帝开口了,他亲自为赵璟解围。
只是,今晚上好容易心情好转一些的他,此时不满的情绪,几乎全都印在了脸上。
在无比失落的瞧了一眼赵璟后,皇帝继续往下说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岂有强迫之理?”
说这句话的时候,皇帝内心都快吐血了。
自己豁出老脸为赵璟擦屁股,丢人,太丢人了。
可恶的老二,都是因为你害的朕露这么大脸。你等宴会结束了,看朕弄不弄你就完了。
皇帝悲愤的想着。
赵璟又羞又怕,因为他知道,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已经产生了无可估量的动摇。
该死啊,都是才学馆那个掌柜的,好好的卖什么春江花月夜给自己啊。
若不是他,自己也不会走到现在这一步。
望着老皇帝强行挽尊的行为,灼华哈哈大笑,这会儿的他,不再彬彬有礼。
转而狂态尽显。
他肆意的扫视着满堂君臣:“人皆说大商人杰地灵,圣人夫子多如牛毛。今我来看,也不过如此。既然齐王殿下无法为自己的春江花月夜收尾,那么,就休怪灼华冒犯了。”
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咳嗽着打算将自己接的下文念出。
然而,就在他刚张口之际。
皇亲坐席之中,猛地走出一人抢走了他的风头。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两句诗一念出,灼华的嗓子就好像是被人突然掐住无法发声一般,瞪着牛眼,喉咙里发出呵斥呵斥的声音望向念诗的人。
龙椅上,老脸都已经丢干净的皇帝禁不住眼前一亮,忙向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然而,当看到走出来的是云卓的时候,当场愣住。
刚才那两句怎么能是他做的。
对于云卓不学无术吃喝嫖赌的耳闻,皇帝可太知道了。
本以为是跳出来了个救世主,没曾想,出来的却是一个小流氓。
唉,这下完了。
赵青瑶疯狂的拽云卓的袖子,急的声音都变了:“你没事发什么疯,快给我回来。这里不是风月楼,容不得你在这卖弄。惹恼了父皇,先砍了你的狗头!”
云卓根本就不搭理赵青瑶,一闪身,就将袖子从赵青瑶手中拽开,而后拎着酒壶,一边往嘴里灌酒一边大步的向前走,继续高声念道。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最后一句念完,云卓正好停在灼华面前。
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