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卜杜拉二世没有立刻解释,他需要先发泄这口几乎要炸裂的闷气。
在来回走了几圈,又狠狠踹了一脚旁边的装饰花瓶后,他才勉强压下一点火气,双手叉腰,胸口依然剧烈起伏着,对奥隆格伦命令道:
“立刻!以最高优先级,命令下去!所有边境部队,尤其是东部毗邻以色列的边境线,一律不许开火!重复,没有我的直接命令,任何人不得对任何目标开火!如果发现有小股武装人员试图入境……也不得阻拦!正在交火的单位,立即停止交火,立刻撤离接触区域!这是命令!立刻!马上传达下去!”
奥隆格伦惊愕地瞪大了双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不理解。“陛下!为什么?这……如果有武装分子入侵我们国土呢?这命令会让我们边境形同虚设啊!”
“现在别问那么多废话!执行我的命令!立刻!”阿卜杜拉二世态度异常强硬,不容置疑地低吼道,随后他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稍后等你下达完命令,我再跟你解释!切记,这项命令为最高绝密,谁也不许对外泄露半个字!否则,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奥隆格伦张了张嘴,看到国王那几乎要杀人的眼神,最终还是把所有的疑问和劝谏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是……陛下,我明白了。”他立刻掏出自己的加密手机,开始以国防大臣的名义,通过最高指挥链路,向边境部队传达这道匪夷所思的命令。
下达完命令后,阿卜杜拉二世仿佛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回沙发。
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这才将电话是谁打来的、对方的身份、以及他们那赤裸裸的、令人窒息的威胁,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一脸震惊的奥隆格伦。
奥隆格伦听完,同样是怒不可遏,气得脸色通红,也跟着破口大骂5C佣兵团的阴险狡诈、无耻之尤。
但骂归骂,发泄完之后,他和阿卜杜拉二世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和一丝后怕。
愤怒改变不了现实。
此刻放过那群瘟神,虽然憋屈,但确实是……放过他们自己,放过约旦。
这个哑巴亏,他们吃定了。
约旦靠红海的东部边境区域,夜风卷着沙砾,吹过干燥的岩石和低矮的灌木。原本激烈的交火声戛然而止,只剩下硝烟味在空气中弥漫。
那名约旦班长沃克胡正打得兴起,脚下堆积的黄铜弹壳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他刚刚下定决心,准备带领手下冲出掩体,给那些只敢躲躲藏藏的不明武装分子来个致命一击——在他看来,对方要么是怂包,要么就是弹药告罄了。
“准备出击,干掉他们!”他低吼一声,给自己的AK-74换上一个新弹匣,眼神里充满了战斗的亢奋。
就在他脚掌发力,准备跃出的瞬间,身后武装皮卡里传来了通讯兵带着困惑和急切的喊声:“班长!有新命令!紧急命令!”
“什么命令?!”沃克胡不耐烦地回头,枪声停止后,他的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
通讯兵从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手里还握着无线电听筒,语速极快地汇报:“上级命令!要求我们立刻撤离当前区域!不许再与任何武装分子交火!重复,不许交火!如果对方试图越境……也不得阻止!违令者……按战时违抗军令罪,就地枪决!”
“什么?!”沃克胡班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几个大步冲到车边,一把夺过通讯兵手里的无线电听筒,脸上写满了震惊和愤怒,“这是什么狗屁命令!谁下的?”
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接通了连部指挥所的电话,几乎是咆哮着问道:“喂!我是边境巡逻三班班长沃克胡!为什么不允许我们和敌对武装交火?他们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电话那头传来连长压抑而严肃的声音,背景似乎也有些嘈杂:“沃克胡,执行命令!这是来自国防大臣办公室的直接指令,最高优先级!没有为什么,立刻撤离!这是最终命令!”
“国防大臣亲自下的命令?”沃克胡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屈辱感涌上心头,“这是什么道理?我们是军人!军人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家边境!现在却要我们眼睁睁看着武装分子非法越境,连枪都不能开?!这算什么?!”
“沃克胡!注意你的言辞!”连长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我再说最后一遍,立刻、无条件执行命令!带上你的人,撤离!这是为了更大的国家利益!如果你还想穿这身军装,就立刻照做!”
“……知道了。”沃克胡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重重地扣下了听筒。
他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望着百米外那些岩石掩体,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深深的困惑。他猛地一拳砸在车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班长?”旁边的士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沃克胡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颓然下令:“撤退……全体都有,上车,撤离这片区域!快!”
士兵们面面相觑,同样无法理解这道匪夷所思的命令,但军令如山,他们默默地收起武器,快速登上了三辆武装皮卡。
引擎轰鸣声中,车队调转方向,沿着来时的巡逻路,带着满车的疑问和憋屈,迅速消失在了黑暗的戈壁之中。
前方,依托岩石和树干隐蔽的5C队员们,听着枪声突然停止,又看到约旦巡逻车灯迅速远去,都感到十分意外。
“什么情况?打着打着就跑了?”
“这就撤了?不像他们的风格啊。”
“老大,你刚才那个电话……到底干了什么?”马大喷收起机枪,凑到靳南身边,脸上写满了好奇和佩服。
靳南看着周围队员们投来的探究目光,轻松地笑了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转向不远处的墨哲,“这个问题,你们得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