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危机,但也是机会。
他赵峥,一个闲散王爷,不就正需要这种机会吗?
如果能在这场风波里,把自己摆在一个不可或缺的位置上……
赵峥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袍子。
“备马,本王要去拜会齐大将军。”
他要当这个和事佬。
他要让齐镇北和林火都觉得离不开自己。
……
齐镇北的中军大帐里,气氛有点冷。
他端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站着石虎。
“你说什么?”
“林火他……来不了?”
齐镇北的声音很平,但任谁都听得出里面的不爽。
石虎不卑不亢,把林火教他的话复述了一遍。
“回将军,林统领说城防事关重大,他身为守城主将寸步不能离。”
“这是安州的军情文书,请将军审阅。”
齐镇北没接那本册子。
他身边一个幕僚模样的中年人冷笑一声:“好大的架子!”
“大将军亲至,他一个小小防御使竟敢托故不来参见,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军法?”
石虎梗着脖子,不说话。
就在这时,帐外亲兵通报。
“启禀将军,靖王殿下前来拜会。”
齐镇北的眉毛挑了一下。
赵峥?
他来干什么?
“请。”
赵峥一进大帐,就满脸春风。
“哎呀,齐将军,本王可是把你给盼来啦!”
“你再晚来几天,我这颗脑袋可就要被北狄人当球踢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个王爷。
齐镇北站起身,拱了拱手:“王爷言重了。”
赵峥拉着齐镇北的手,热情得不得了。
他先是把齐镇北从上到下夸了一遍,又把朝廷的英明神武赞美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
“齐将军啊你是不知道,这安州城打得有多惨烈。”
“全靠林火统领,真的是个奇才!”
“他愣是带着一群没摸过刀的百姓,用一些……”
“嗯,闻所未闻的法子把北狄十万大军挡在了城外快一个月。”
“不是他托大不来见您,实在是……”
“这城的防御体系都是他一手操办的,离了他真不行。”
赵峥一边说,一边观察齐镇北的脸色。
他这话捧了林火,也给了齐镇北台阶下。
意思是林火不是不尊重你,是太能干了,离不开。
齐镇北听着,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
他对王爷很是客气,但对林火的无礼更深了。
一个泥腿子,本事再大也不能不懂规矩。
越是有本事,就越得让他懂规矩!
“既然如此,”
齐镇北顺着台阶就下来了,“本将就亲自进城,视察一番这安州的城防也见一见这位……能人。”
赵峥心里一笑。
鱼儿,上钩了。
……
齐镇北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座破破烂烂、摇摇欲坠的城池。
城墙上到处是豁口,士兵们士气低落,满眼绝望。
然而,当他真的骑着马在赵峥的陪同下走进安州城时,他有点懵。
这……
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城墙虽然处处是烟熏火燎的痕迹,但所有破损的地方,都用新砖和夯土填补得结结实实。
一些关键位置,甚至用原木又加固了一层。
城门后头,不是空地,而是一个新建的瓮城,三道铁门,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城墙上,每隔三十步就有一座箭塔,上面架着床弩。
这他妈哪像被围攻了一个月的样子?
这防御工事的完备程度,比他娘的京师城防都差不了多少!
他正看着,一队士兵喊着号子从旁边跑过。
这些人,个个穿着统一的黑色扎甲防护到位。
背上统一制式的弩机,不是那种民用的猎弩是军弩。
队伍跑动间,步伐整齐,令行禁止。
齐镇北带来的几个禁军将领,本来还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现在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轻视早就没了。
这……
这真的是一群农夫组成的义军?
开什么玩笑!
这纪律性,这装备,拉出去说是一支精锐边军都有人信!
齐镇北一路走,一路看。
他看到后方有专门的伤兵营,虽然简陋,但井然有序。
他看到有人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独轮车,推着沉重的物资,在城里快速穿行。
那车子结构很怪,但明显非常省力。
“木牛流马……”
一个禁军将领下意识地念叨出来,那是古籍里才有的东西。
齐镇北的脸有点僵。
他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批评挑剔的话,什么防务松懈之类的。
可现在,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因为他看到的这一切,别说挑毛病了,很多地方,他自问就算是他手下的禁军精锐来做,在被围城的条件下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可他脸上还必须维持着大将军的威严,只能板着脸,偶尔从鼻子里“嗯”一声,表示自己看过了。
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
这个林火……到底是何方神圣?
……
“呜——呜——”
就在这时,城外传来了号角声。
北狄人又来进攻了。
城墙上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但并不慌乱。
各队士兵迅速进入自己的防守位置,弓上弦,弩张开。
齐镇北精神一振。
机会来了!
你防御做得好又怎么样?
打仗,最终还是要看真刀真枪的本事!
“来得正好!”
他对着身后的将领大喝一声,“传我将令,前锋营出城迎战!”
“让安州的弟兄们看看,什么叫王师风范!”
他要用一场干脆利落的胜利,把刚才丢掉的面子,全都挣回来!
禁军就是禁军。
军令一下,一营精锐迅速集结,打开城门,在城外列成一个标准的方阵。
盾兵在前,组成一面密不透风的铁壁。
长枪手在后,无数枪尖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
这次来的北狄人不多,大概几百骑,就是来试探骚扰的。
他们呼啸着冲向禁军方阵。
“砰!砰!砰!”
战马狠狠撞在盾墙上,人仰马翻。
禁军阵型纹丝不动。
“刺!”
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后排长枪手整齐划一地向前猛刺。
一轮齐刺,冲在最前面的几十个北狄骑兵连人带马被戳成了血葫芦。
北狄人一看讨不到便宜,丢下几十具尸体,呼哨一声,调转马头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