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你救救他，求求你了，殿下！”
哨兵的喊叫声撕心裂肺，吵得附近的向导宿舍纷纷亮起灯来。
宁许的大门却始终没有打开。
庞大的野兽横亘在哨兵和大门之间，血液浸透了地毯顺着台阶流进草地。
他快不行了。
无论是已经变成野兽的那个，还是哭求开门的那个。
宁许从外面回来，远远就听到风声，血腥味更是早早钻入鼻腔。
等她走近了，倒是再没听见任何声响，哨兵倒在那头野兽身上，失血过多，晕过去了。
没用宁许吩咐，身后的亲卫七手八脚地把这两个障碍抬进地下室，又马不停蹄地收拾好血迹。
宁许到地下室的时候，两个人的外伤都已经止住了血。
她只需要专心疏导就可以了。
手掌埋进野兽头顶的毛发，异化程度太深，宁许只好用精神力把它整个包裹起来，再深入他混沌的精神域。
精神域的中心躺着一个男人。
他沉睡着，身体在消散。
宁许明白了，这就是他仅剩的属于人类的意识和理智。
她没处理过这种情况，帝国历史上也没人成功挽救过异化完成的哨兵。
很棘手。
她只能摸索着尝试，精神力像潮水一样层层涌来，一遍一遍冲刷着哨兵精神域里的灰黑色杂质。
这些造成哨兵异化的罪魁祸首，已经把他的精神屏障侵蚀殆尽，精神域也同样岌岌可危。
……
“人呢？怎么少一个。”
萧沉浑身是血，话里也带着血腥气。
雪玄同样满身是伤，他站在萧沉面前，低着头，没说话。
“我问你人呢？”
异化完全的变异种，刚打下镇静剂，没来得及带回去销毁，却不见了踪影。
这不是件小事。
雪玄显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他有些心虚的开口。
“我让人带着他…去找公主殿下了。”
“你说什么？”
萧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来不及做出什么惩罚，满心都是向导的安危。
向导宿舍区，他们也敢让人带过去。
“你胆子可真大啊。”
萧沉近乎咬牙切齿地责备。
雪玄的头更低了，他胆子不大，可他不想再看到同胞被销毁了。
“上将…”他声音里带着颤抖，抬头看向萧沉的时候早就满脸泪水，眼里是坚定和疯狂。
“万一呢？万一可以呢？”
萧沉几乎认不得自己这个副官。
“自己去禁闭室吧。”
……
宁许的额头起了一层薄汗，哨兵的精神海才露出原貌。
精神力中间的男人也停止了消散。
看到这，宁许松了一口气，才停下精神力输送。
“稳定下来了，去叫沈沧和萧……”
她没说完，就被突然出现的男人扯到身后，
“宁许你先出去。”
来人是萧沉，宁许留下的那截精神力藤蔓还留在他脖颈上。
他本人似乎完全忘了这东西的存在。
宁许对此很满意，以至于被拉扯和命令的不悦都被冲淡了。
“好。”
她很好说话的点点头，跟着萧沉派来保护她的人出去了。
宿舍区的向导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清空了，只剩她宿舍附近还有人在。
他们个个穿着防护服，拿着重武器，都是战备状态，看起来随时准备射击。
“你来晚了，公主殿下说他的情况稳定下来了。”
谢铭被公主殿下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一句话，说完也不管萧沉是什么反应，立刻去找宁许了。
“他说，稳定下来了，是什么意思？”
萧沉现在有点呆，一时反应不过来现在的情况。
“他的意思应该是，公主殿下阻止了异化。”
阻止异化。
这四个字在萧沉的脑海里回荡，荡得他脑袋一片空白，机械似的转身直到走到宁许面前这状态也没有缓解。
“醒醒。”
宁许笑着在他耳边打了一个响指。
顺便丢了点精神力进去。
熟悉的温和的精神力，似乎真帮他理清了思路，于是呆滞变成激动。
他握住宁许的肩头，手上力气也失去了控制，晃得宁许头晕。
“你，你怎么办到的？”
萧沉这傻样看得宁许一点脾气都没有。
“你先放开我，冷静一点。”
她笑得很温柔，声音里透着宠溺。
萧沉突然觉得耳根有些发烫，他收回的手藏在身后，轻捻指尖似在回味刚才的感受。
见他冷静下来，宁许也并没有着急解释，反而是欣赏够了哨兵难得的青涩才开口。
“完全异化之后，人的意识会和精神体一样存在在精神域里，但不能长久，以我观察到情况来看，他会很快消散。”
完全新颖的发展，新颖到萧沉立刻拿起光脑，不知道把这个消息同步给了谁。
宁许也愿意配合，她给出了更细节的东西。
“他被送到我这里的时候应该是注射过向导素和镇静剂吧，这两种药剂会减缓意识的消散速度，我才有机会稳定他的状态。”
这是希望，萧沉眼睛里闪着光。
“那你…”
宁许没让他说完。
“很难。你看到了，稳定他的状态，几乎耗费掉了我一半以上的精神力。而这也只是让他的意识不再继续消散，从外表看他依旧是变异种，醒过来之后也不能保证他不会伤人。”
年轻哨兵的神色暗淡下来，但很快又扬起笑脸。
“这样也足够了。”
“谢谢殿下。”
他说得很郑重，褪去刚才生动青涩的表情之后，是值得信赖的样子。
他转身回到那间地下室。
“给他打一针镇定剂，然后带回静音室观察。”
“是，上将。”
萧沉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宁许正坐在客厅那张沙发上。
他突然想到上次，他也是这样火急火燎地过来，求她救救沈沧。
那时候她也是这样，气定神闲地坐在这里，就像是知道他要过来。
知道他找她干什么。
这次也不例外，甚至没有等他开口。
“走吧。”
宁许已经站了起来，喊他一声就往门外走了。
萧沉跟在宁许身后，看着向导单薄的背影，竟然觉得…可靠。
这是个绝对不会用来形容向导的词语。
更别说是用来形容他从前厌恶无比的宁许。
这个向导的变化，真的好大。
……
“上将，他醒了。”
萧沉匆匆和宁许对视一眼，就凑到静音室门口。
宁许在他旁边，一起往里看。
巨兽睁开眼睛，不是变异种的猩红，是属于精神体原本的颜色。
那是一双好看的狮子的眼睛。
“进去看看。”
宁许说话的同时，萧沉打开了门。
狮子没有攻击的迹象，看着他们两个的时候反而显得有点笨。
“记得我吗？”
宁许问他。
狮子没法说话，实际行动代替了回答。
他站起来，萧沉立刻挡在宁许跟前。
狮子把自己的脑袋凑到宁许怀里。
这让严阵以待又被狮子脑袋拱到一边的萧沉，像个多管闲事的冤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