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昭五人纵马上了丘陵,展望盆地中,密密麻麻的人群。
“这一箭你来发!”
陈三蛋眼中含泪,激动的手指颤抖:
“谢旅帅!”
二狗是他第一个弟子,他倾注了许多心血教导,而二狗的性子也像他,私下里聊的都是些狗屁倒灶的家长里短、寡妇二姨的琐事。
二狗在射箭方面也很有天赋,再加上那股努力劲。
陈三蛋都打算等他们运粮回来,就去求旅帅,给二狗也弄个火长当。
结果......
陈三蛋将包了火油布的箭矢,对着烈日方向,默默闭上了眼:
古籍上说:兵者,不祥之器。乐杀人者,则不可以得志于天下。
军律亦有不可妄造杀孽,有违天和之说。
而旅帅练兵时教导:我管不了别人的生死,我只知道我的兵不能轻死!
杀吾一人,诛尔十人,杀吾百人,尔等首级当垒京观。
杀吾千人,便屠杀尔等一城,以此方能以战止战!
我陈三蛋读书少,以后我听旅帅的!
去他娘的兵法、古籍!
二狗,这一箭为师替你收了他们!
再睁眼时,陈三蛋的目光更加坚定,阳光普照,一颗心比天上烈日还要炙热。
倏!
箭矢发出,在天上拖出一条黑色的烟尾,射向了运粮车。
......
王魁介想要大喊,嗓子却因为痉挛,只能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他想起了小的时候,去道观玩,摸进了炼丹房,偷看术士炼丹。
他看见道童,往炉子里放了许多材料,其中就有硫磺。
就是刚刚他闻到的味......
那时小,只知道眼前一团火光闪耀,紧接着又是轰鸣的爆裂声响起,最终他被一道巨浪,从窗户推飞了出去。
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滚下了山坡。
他爬回山上,才发现,现场一片狼藉。
原本恢宏的道观、丹房,早就被夷为平地,更有许多木梁、屋盖,被烧成了焦炭,冒着清烟。
炼丹术士都被炸死了,更有之前靠近加料的道童,被炸得脑浆糊了一地,身体还在滋滋冒油,不时蠕动几下。
有大人说,那是炼丹术士炸丹炉,更有老人说是他们窥视天机,遭到了天罚!
“逃!快逃啊......”
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时,猛然觉得周边的驴都转头看向了他,翻着嘴唇,露出白牙。
它们在笑什么......
笃!
一声闷响,这一箭果然如众人猜测的一样,射在了粮车之上。
这已经一百多步的距离了,就算抛射过来,能有什么准头。
有人还想嘲讽几句。
只听呲溜一声,粮车上冒出一股青烟......
轰!
一片刺眼的光线从中间四射,下一秒就是刺耳的轰鸣声,猛然炸裂!
轰-轰轰!
轰!
......
接连的爆炸声,在盆地中连续响起,爆炸持续了整整一刻钟时间。
将近两千辆驴车,就是两千个煤气罐?
一团团浓密的黑烟升起,伴随其中的,还有人的四肢、躯干、脏腑,以及惊恐的头颅......
最后时刻,剩下的所有炸药,在下一秒炙热的高温下,发出了迅爆!
轰!
隆
隆!
盆地中升起一股黑浓的蘑菇云,四周飘出浓烈、恶臭的血腥味、硫磺味......
紧接着,天上啪嗒啪嗒地下起了雨,那是人血、马血、驴血、驴肉火烧......
轰隆隆!
方圆百里,都发生了地动山摇的动静。
矮小的灌木被拔地而起,如同一个球,被吹出老远。
大些的乔木、古树,在强大的冲击波下,折断了一根又一根。
丘陵之上的战马发出了恐惧的嘶鸣,若不是士卒紧紧拽着缰绳控制,这些战马照旧四散逃窜了。
宇文昭大惊,他也没有想到威力这么大。
前世在部队,也不是没见过二炮放导弹。
但是那种都只能在很远的距离观看。
哪有这样,只离了一百多两百步。
好在,炸弹,都是用的一批老竹子做的,高温下都被烧光了。
没有弹片射出来。
不过仅仅是冲击波,就够他们这帮人吃一壶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将战马都安抚下来。
瞪着眼珠子,看向山下。
每个人的心都好像,要从嗓子眼里嘣出来一样。
咚咚-咚!
等到宇文昭再看,山下已经是一片焦黑。
血块、肉块,到处挂着,五千多人的队伍,至少没了近八成。
血雨覆盖面积,足足有七八十步。
将地上干成粉末的泥土,都染成了稀烂的暗褐泥浆......
“旅帅,还要下去杀吗?”
蒋破军咕嘟一声,干咽了一口,嘶哑地说道。
王虎、李正臣、陈三蛋,都转头看向他:
你他娘的变态吧!
场面可以这么说,五千多人,有活的,但是没有全的。
......
啊-!
救救我....
我的腿,腿没了!
杀了我,痛啊,太痛了...
天谴、这是遭了天谴啊!
宇文昭带着众人,骑马走在湿滑的山路上。
个个蹙眉屏气,都不想下马。
而现场,连马都炸成了两节,驴子也没一头活的。
挤在一起的人,又能活下几个呢?
宇文昭头皮也麻了,这种场景,比之前可要震撼得多啊。
“宇文昭!”
“你不得好死!”
众人目光寻去,一个焦黑的半截人躺在地上,面孔的脸皮,都翻了起来,烧成了黑炭。
“宇文昭!戚家不会放过你!
我早就该听家主的,在杀宇文绍的时候,就该把你这个余孽也杀了!”
“戚家不会放过你的,我是戚苏两家结盟中间人,我死了。
但你坏了苏家的好事,也别想好过,苏家也一样不会放过你!”
咳咳......
宇文昭面容阴沉,听到了这里,认出了这个半截人,是戚远。
“我父亲果然是你们杀的!”
戚远口中吐着血,猛烈咳了几声,冷笑道:
“你爹就是废物,你也是个小废物!
当时苏家想借宇文氏的名头,扩大影响力......
你那个废物爹竟然不同意!”
“哼哼!杀了他,自然还有两个侄儿姓宇文!”
“没想到家姐一时大意,留了你这么个小杂种?”
宇文昭走了过去,在马上居高临下:
“你想激怒我吗?放心我在城隍面前发过誓,要屠了戚氏满门的。
多一个苏氏也无所谓,一并宰了就是。”
戚远蠕动嘴唇,呸的一声,一口血朝着宇文昭吐了过去。
却因力量不够,又掉到了自己脸上。
“你别得意,我知道你的命脉......”
“哦?”
宇文昭面上不屑,露出玩味的表情,心底却咯噔一下:“我的命脉是什么?”
戚远说道:
“冰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