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监狱。
幽灵的调查结果已经送达。
关于尹文朔及其“回收”网络的调查结果,在林默意识中缓缓展开。
尹文朔,尹家嫡系。
公开档案里,他只是一个沉溺声色的纨绔子弟,靠着家族荫庇挥霍度日。
这样的表象天衣无缝,若非刻意深挖,很难窥见其下的真实面目。
但在幽灵带领的黑客团队持续追踪下,这个伪装被彻底撕开。
他是“摇篮”基地“优化”项目下属,“特殊素材回收”环节中一个不可或缺的齿轮。
金素英,是他的同学,也是他“回收”清单上记录的第一个“高价值目标”。
自那之后,尹文朔的足迹便开始与多起“连环杀人案”悬案发生地点,诡异地重合。
他不是刽子手,不亲自挥刀。
他是猎手,是鉴赏家,以一种更精密的方式“狩猎”。
尹文朔的猎场是灯红酒绿的酒吧,是荷尔蒙躁动的夜店,是充满活力的大学城。
他利用身份和财力,混迹其中。
那双看似被酒色浸染的眼睛,实则如同扫描仪,精准地物色着“猎物”。
特殊血型、罕见的遗传标记、超越常人的体能或敏锐度……
甚至,仅仅是足够“完美”的外形或器官。
一旦锁定目标,尹文朔便会进行初步接触。
像是寻常的搭讪或结交,暗中观察评估,将符合“回收”标准的目标信息加密上报。
随后不久,这座城市便会多起一桩“连环杀人案”的新受害者。
现场被专业团队处理过,痕迹指向一个虚构的、无处不在的“幽灵杀手”。
真正的目标,则早已被秘密转移,消失在“摇篮”那深不见底的地下空间。
成为某个实验台上冰冷的数据,或是维系某个权贵生命的“零件”。
尹文朔刚成年,获得了更多家族资源的倾斜。
他的“回收”行动随之变得更加频繁和大胆。
狩猎范围不再局限于社会底层的边缘人物。
开始涉足一些拥有体面背景,但同样具备“优质特性”的目标。
幽灵的团队,正是通过追踪近期几起模式相似,受害者背景却迥异的异常失踪案。
反向锁定了这条隐藏在连环杀人案幕后的毒蛇,及其最新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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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城的另一端,霓虹灯将夜空染成暧昧的紫色。
某高档酒吧的顶层包厢内,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酒液与香水混合的甜腻气息。
尹文朔陷在柔软的沙发里,指尖夹着酒杯,轻轻摇晃。
窗外是流淌的车河,像一条镶嵌无数宝石的黑色缎带。
他刚刚“完成”了一单“回收”。
一个就读于龙城大学少年班的女孩。
她展现出惊人的数学天赋,她那独特的大脑结构,是绝佳的“素材”。
这值得庆祝。
包厢里还有被他列为观察对象的男女,喧嚣的音乐震耳欲聋,但他仿佛置身事外。
目光掠过那些扭动的身体和迷离的脸庞,像是在审视一件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这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感觉,让他沉醉。
记忆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少年时期,他也曾满足于最简单的欺凌。
看着别人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能带来最直接的快感。
但那种快感,廉价且短暂。
直到……他遇到了金素英。
那个总是安静地坐在教室角落,成绩优异,眼神清澈得让人心烦的女孩。
起初,只是源于嫉妒。
金素英在一次全年级数学测验中,解出了一道连老师都认为超纲的难题。
而自诩精英的他没有做出。
课间时,他听见几个同学围着金素英请教思路,那崇拜的眼神刺伤了他。
他带着人堵住她,抢过她抱着的试卷。
他原本只是想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但在撕扯时,夹在试卷里的一张薄纸飘落在地。
那是校医院转诊至某高端私立研究机构的体检报告复件。
他捡起来,目光扫过那晦涩的医学术语:“端粒自然缓衰”。
他从父亲口中隐约听说过“摇篮”基地在搜寻具有特殊禀赋的“素材”。
那一刻,他看着她因紧张而苍白的脸,恍然大悟。
眼前这个让他感到挫败的“优等生”,其真正的价值,远不止于考试分数。
一种更刺激的报复方式,在他脑中成型。
他不再撕试卷,而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张报告纸折好,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将那份报告交给了父亲。
在家族中负责“回收”的父亲看到这份报告时,眼中闪过的精光,尹文朔至今记得。
父亲拍着他的肩膀,称赞他“眼光毒辣”,告诉他金素英所具备的“巨大价值”。
那一刻,像是有一道闪电劈开了他混沌的世界。
他忽然明白,毁灭一个人,掌控一个人的命运,可以不再是拳打脚踢那种低层次的暴力。
它可以是一种艺术,一种更高级的享受。
将活生生的人,物化为清单上的一串代码。
评估其价值,然后精准“回收”,送入家族的伟大事业中。
这个过程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战栗的快感。
那些被他标记的人,他们的生命、他们的痛苦,最终都化为了尹家攀登权力巅峰的基石。
也化作自己获得更大话语权的基石。
这是他们的“荣幸”。
而他,尹文朔,就是那个执掌“荣幸”赋予权的人。
是独具慧眼的“鉴赏家”,是游走于黑暗中的精英“猎手”。
远比包厢里这些沉溺于低级欲望的同类,要高贵得多。
他抿了一口酒,冰冷的液体滑入喉咙。
目光在一个正在与人拼酒的年轻男孩身上停留片刻,下意识地评估着他的骨骼轮廓和心肺功能潜力。
不够格。
他有些遗憾地移开视线,心底那份因刚刚完成“回收”而升腾的得意,愈发膨胀。
他的技艺,正愈发纯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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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监狱。
林默的意识接收着冯洛依对尹文朔心态的分析。
将欺凌升华成“艺术”,将掠夺美化为“贡献”,用扭曲的使命感包装最原始的恶。
这种深入骨髓的腐臭,比单纯的暴力更令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