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微微一笑,将刚刚泡好的百麦安神茶,轻轻放在姜义清面前的桌面上。茶香袅袅升起,清新中带着一丝甘甜,仿佛连空气都跟着柔和了几分。
“百麦安神茶是由百合、小麦、莲子、首乌藤、大枣和甘草精心调配而成的安神茶饮,相信能帮助姜先生舒缓心绪。”明月的嗓音如春风拂面,每一个字都仿佛自带安抚的效力,“姜先生,请用茶。”
她笑着说完,朝着一本正经的岳无忧眨了眨眼,眼里带着一点俏皮与默契,随后便走到一旁,将准备好的安神香轻轻点燃。
一缕淡雅的香气缓缓弥漫开来,与茶香交织,整个空间仿佛都被包裹在一层宁静的屏障之中。
姜义清在安神香的作用下,渐渐放松下来,面上露出苦笑,将那杯温度适宜的茶水,一饮而尽。
“我已经整整三天没有睡觉了。”
他嗓音沙哑,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与无奈,随意轻笑一声,眼神里透着自嘲与歉意,“失礼之处,还望包容。”
岳无忧没有打断,也没有催促,只笑着摆摆手示意无碍,给他足够的时间与空间,让他自己慢慢调整,慢慢开口。
姜义清不安的心绪,逐渐平复下来。
“多谢。”
他微微颔首,语气诚恳带着一份绅士的涵养,真心实意的感谢她们不在意他刚才的失态。
“我是从三个月前开始频繁做梦的。”
“起初,只能记住一些模糊的画面。走廊、灯光、脚步声,还有一些...无法言说的压抑感。”
他声音很低,却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记忆深处一点一点抠出来的。
“我以为是工作太累,压力太大,没太放在心上。”
“可一个月后,我渐渐发现,这个梦,好像......太过真实了。”
“梦里的场景,细节清晰得可怕,连空气中的味道、脚步落地的声响,甚至某些人的表情,都像真的一样。让我感到困扰的是...开始在梦里‘经历’一些事情,醒来之后,却发现它们……似乎并不完全是梦。”
他的眉头再次蹙起,眼神中浮现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困惑与不安。
“直到...我梦见公司17楼的档案室。”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触碰到了什么令他抗拒的回忆,整个人微微后缩,不敢闭眼、不敢回忆,目光空洞的落在桌面上刚被蓄满的茶盏上。
明月在姜义清发怔的间隙,指尖已在键盘上翻飞。
她迅速调取云梦科技H市分公司三年前的内部档案,将总负责人周明远、十七楼旧档案室的相关记录——包括人员调动、安保日志、闭锁记录乃至那场“意外”事件的调查报告——尽数筛出,又以最快速度打印装订成册,把资料递给了岳无忧。
岳无忧接过资料,浅笑着朝明月略一点头。后者会意地靠进沙发,揉了揉发酸的腕骨稍作歇息。
她则一目十行间已将资料中的关键信息,悉数烙印在心,随后缓缓将文件收拢放在一旁。
这时姜义清回神,歉意一笑,继续说道:“不是现在装修后的新档案室——是三年前搬迁前的旧址,在顶楼拐角那间,连空调都没装全的老房间。”
岳无忧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资料上显示,云梦科技H市分公司三年前确实进行过办公区调整,原十七楼部分区域(包括旧档案室)因规划改造被封闭,新档案室迁至五楼。
这个细节,普通员工未必会记得清楚。
“梦里是深夜。”姜义清的眼睫颤了颤,眼底的疲惫被某种更深的恐惧覆盖,“我站在档案室门口,手里攥着一把钥匙,那把钥匙现实中应该早就换了,可梦里它就是能打开门。”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看向岳无忧。
“门推开时,里面不是文件柜,而是一片漆黑,像被浓雾裹住的深渊。”
明月悄悄往香炉里添了一小撮柏子香,清冽的木质气息漫开,中和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焦灼感。
“我走进去。”姜义清的声音压得更低,近乎耳语,“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四周安静得可怕,可偏偏能听见……纸张翻动的声音。”
“不是风吹的,是有人在那儿翻文件,一页一页,很慢,很轻。”
岳无忧抬眼看向姜义清,后者的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后颈的衬衫领口被冷汗浸出深色的痕迹。
“然后我看到了那个人。”姜义清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像是回忆触发了某种生理性的战栗。
“穿着深灰西装,领带歪在一边,背对着我站在最里层的铁架前。那位置现实中放的是‘核心项目存档’,只有我和前任总负责人有权限接触。”
“我喊他名字,可他没有回头。我走近两步,闻到一股铁锈味......”
“是血。”他忽然说,“我看见他后颈上插着一把裁纸刀,刀柄上刻着云梦的LOGO。”
“再然后,我听见走廊传来脚步声,很急,像有人在追。我转身想跑,可档案室的门‘砰’地关上了,怎么都打不开。”
明月轻轻放下香勺,指尖拂过香炉边缘,低声道:“后来呢?”
姜义清的肩膀剧烈抖了一下,像是被梦中的场景狠狠推了一把。
“我拼命拍门,喊救命,可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突然,灯光开始一闪一闪,档案架上的文件无风自动,我看见那些纸上全是我看不懂的符号,可越看越觉得眼熟”
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那些符号,和上个月我们投标‘智慧社区’项目时,竞争对手泄露的标底格式一模一样!”
岳无忧轻叩的指尖忽然停下,她想起资料里的内部报告:
三个月前,云梦科技H市分公司参与竞标的市级重点智慧社区项目,因核心参数被提前泄露,导致报价策略失误,最终以微弱劣势输给竞争对手,直接损失超两千万。
“那个穿灰西装的男人......”她声音很轻,却让姜义清浑身一震。
“我认得他。”姜义清情绪在重新燃起的安神香安抚下,渐渐平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