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串的罪名,一桩桩血淋淋的案件,如同电影快放,在他脑海中疯狂闪过。
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也是瞬间从李凡灵魂深处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他放在裤兜里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脆响。
那股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杀戮冲动,让他恨不得现在就大开杀戒。
但下一秒,后山那一百一十七座无名的墓碑,林修竹局长布满血丝的双眼,以及鲁朋兴厅长那沉重的嘱托,又瞬间将他拉回了现实。
大局为重!
李凡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强行将那股沸腾的杀意死死压回心底。
当他再次抬起眼时,那双眸子里所有的冰冷和锐利都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丧彪”的,那种对一切都漠不关心的桀骜与凶狠。
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警报轰鸣,只是他的错觉。
“行了,别在门口磨叽,进去。”
李凡拍了拍彭奇武的肩膀,率先迈开步子,朝着那栋血红色的贼窝走了过去。
彭奇武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这个老乡刚才那瞬间的心理变化,还以为他是艺高人胆大,心里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好嘞,丧彪哥!”
他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跑到门口,对着那扇紧闭的铁门,用一种特殊的节奏,敲了三长两短。
“吱呀——”
铁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一个剃着光头、满脸横肉的汉子探出头来,警惕地扫了一眼。
“武哥,你回来了?这……”
他话还没说完,彭奇武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推开门,侧身让开。
“这是我亲哥,丧彪哥!”
然而,就在李凡一只脚踏进院子的瞬间,两道黑影从门后闪出,两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死死地抵在了他的太阳穴和后心上!
冰冷的触感,让院子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彭奇武脸上的得意笑容僵住了,他猛地回头,眼珠子都红了。
“操!你们他妈干什么吃的!眼瞎了?这是我丧彪哥!”
那两个持枪的汉子却不为所动,眼神冰冷,手指稳稳地搭在扳机上,显然只听从另一个人的命令。
“阿武,怎么回事?”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屋里传来,紧接着,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背心,手臂上纹着一条过肩龙的男人走了出来。
正是彭奇武的哥哥,彭奇文。
他眯着眼,目光在彭奇武和他身后那个被枪指着、却面不改色的疤脸壮汉身上来回扫视。
“这人是谁?”
彭奇武正要开口解释,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李凡动了!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那魁梧的身躯以一种近乎诡异的姿态猛地一沉,双臂如同两条出洞的蛟龙,闪电般探出!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抵在他太阳穴上的那支手枪,瞬间被他夺下,而那个持枪汉子的手腕,则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折断!
几乎是同一时间,李凡的右肘狠狠向后一顶!
“砰!”
一声闷响,他身后那人只觉得胸口如遭雷击,肋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整个人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手里的枪也脱手飞出。
这一切,快如电光石火!
彭奇文脸色剧变,瞳孔骤然收缩,想也不想就往腰间摸去。
但他快,李凡更快!
下一秒,冰冷的枪口已经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整个院子,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那两个断了骨头的倒霉蛋,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马勒戈壁的!”
李凡那沙哑而充满暴戾的声音,如同从九幽地狱传来,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老子这辈子最他妈讨厌的,就是被人用枪指着脑袋!”
他用枪管重重地戳了戳彭奇文的额头,那张狰狞的疤脸上,满是煞气。
“阿文,你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几年不见,长本事了啊!”
“不念着小时候的情分就算了,一见面就让你的狗拿枪指着我?”
所有人都傻眼了!
尤其是彭奇文,他感觉自己裤裆里一阵发凉,一股热流差点没控制住。
他看着眼前这张凶神恶煞的脸,大脑一片空白。
阿文?
小时候?
这……这他妈谁啊?!
“大……大哥……你……”
彭奇文的声音都在发颤,他想问对方是谁,可话到嘴边又被那冰冷的枪口给堵了回去。
“彪哥!彪哥!别冲动!误会!都是误会啊!”
一旁的彭奇武总算从惊骇中反应过来,他“噗通”一声差点给李凡跪下,抱着他的大腿,哭嚎起来。
“这是我哥!亲哥啊!他不知道是你啊!”
彭奇武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竹筒倒豆子一般,飞快地将李凡编造的那套说辞,一股脑地吼了出来。
“哥!这是李彪!莽村的李彪啊!你忘啦?小时候我掉河里,就是彪哥救的我!他就是当年捅了村主任儿子跑路的那个彪哥啊!”
“后来他跑去了厦城...唐村......”
“现在投奔我们哥俩来了!”
轰!
彭奇文听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李彪?
莽村?
那个救了自己弟弟,然后捅人跑路的野孩子?
他努力地在记忆深处搜寻,那张模糊的、带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狠劲的少年面孔,似乎渐渐与眼前这张狰狞的疤脸重合了起来。
像!
眉眼之间,真有那么几分相像!
再想到刚才对方那鬼神莫测的身手,彭奇文心中的恐惧,瞬间被一股求生的欲望所取代。
他立刻高高举起双手,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彪……彪哥?真的是你?哎呀!误会!天大的误会!”
彭奇文连忙解释,“兄弟们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您!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快,快把枪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李凡冷哼一声,那眼神依旧凶狠,但顶在彭奇文脑门上的枪口,却微微松了松。
他随手将两把枪扔回给那两个还在地上哼唧的汉子,那动作,就像扔两块垃圾。
“滚!”
然后,他理都没理彭奇文两兄弟,径直越过他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一屁股就坐在了主位那张虎皮大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那架势,仿佛他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
彭奇文和彭奇武两兄弟站在院子里,面面相觑,脑子都还是懵的。
这么叼的吗?
不过,一想到刚才李凡那空手夺双枪,快到让人看不清的动作,两人又瞬间释然了。
这他妈哪里像是过街老鼠、丧家之犬啊?!
这分明是一条过海的猛龙啊!
不多时。
屋里,李凡翘着二郎腿,自顾自地从桌上拿起一套茶具,慢悠悠地烧水、洗杯、泡茶,动作娴熟得仿佛这才是他自己的地盘。
彭奇文和彭奇武两兄弟,就这么直挺挺地站在他面前,活像两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
院子里那两个断了手脚的倒霉蛋已经被拖了下去,但空气中那股紧张和尴尬的气氛,却丝毫没有消散。
彭奇文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他活了三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嚣张的人!
闯进自己的地盘,打了自己的人,抢了自己的座位,现在还跟个大爷似的泡起了功夫茶?
可偏偏,他不敢发作。
刚才那兔起鹘落、空手夺双枪的画面,还深深烙印在他脑海里。
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速度和力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刚才有半点异动,现在脑袋上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咕噜。”
彭奇武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自己大哥的胳膊,用眼神示意,哥,怎么办?
彭奇文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用口型回了两个字,站着!
李凡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
他将泡好的第一道茶水倒掉,然后才重新蓄满两个小茶杯,抬了抬下巴,指着对面的椅子。
“坐。”
一个字,简单,直接,不容置疑。
彭奇文眼角抽了抽,但还是拉着自己那缺心眼的弟弟,在李凡对面坐了下来,屁股只敢沾半边。
李凡将一杯茶推到他面前,自己则端起另一杯,吹了吹热气,却没有喝。
“咱们是同乡,而且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可谓是志同道合。”
李凡放下茶杯,身体向后靠在宽大的椅背上,那双阴鸷的眼睛扫过两兄弟,声音沙哑而平淡。
“虽然现在兄弟我落魄了,但也不是什么丧家之犬。我丧彪在厦城混的时候,那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脚踏黑白两道,也一点不夸张。”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直接切入主题,“说吧,有什么买卖,有钱大家一起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