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染尘埃全文章节/偏偏染尘埃全集全本
沈清澜的头一偏,脸火辣辣的疼,可是她不在乎,只想救下腹中孩子,趁机大叫起来:“来人救命啊,来人啊……快来人……”
“贱人!”为首的女囚再次捂住她的嘴,她也不敢把事情搞大,命令另外两个人:“把我枕头下的匕首拿过来。
就在此时,牢房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几个女囚吓了一跳,纷纷停手看着走近的几个警卫。
“你们在干什么?”警卫的呵斥声响起,几人赶紧收手蹲在了墙角,双手抱头,刚才的嚣张样子不复存在。
“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们!”浑身是血的沈清澜趴在冰冷的地面上,抓着其中一个警卫员的裤管哀求着。
看她狼狈的样子,警卫也怕了,这事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出人命。
其中一个警卫看着她的样子心里起了恻隐之心,他低声问另外一个警卫:“送医院吧,要是出人命我们也吃不好兜着走。”
对方点头,沈清澜被送往医院。
此刻的婺城,大雨倾盆。
沈清澜躺在手术室,小腹一阵阵的疼痛,让她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可是她还是紧紧地抓着医生的袖子,祈求的说道:“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
医生漠然的点了点头:“我们会尽力。”
一波一波的疼痛袭来让她汗流浃背,整整十个小时孩子才出生,在听到孩子啼哭的那一瞬间,她绝望的一颗心像是瞬间恢复了生机。
可是就在这时候,她突然间感觉到一大股温热的液体从她身下流出来。
“病人血崩,赶紧抢救。”
伴随着医生的吩咐,她的意识渐渐抽离。
孩子,我的孩子,沈清澜的手伸向对面托盘上正在哇哇哭的孩子。
可是,被抽空的意识,让她眼前黑了下去。
还未来得及看一眼那个孩子。
二十四个小时之后,沈清澜被推进了病房,脱离了危险。
病房的门被推开,护士端着托盘走进来,沈清澜也随之缓缓睁开疲惫的眼睛,手覆上小腹,哪里已经平坦。
她扭头看着换吊瓶的护士,声音沙哑:“我的孩子呢?”
“夭折了,已经被处理了。”
什么?
是不是她听错了?
“护士小姐,你是不是弄错了?我的孩子出生时明明活着的,我还听到他的哭声。”
“医院不会骗你,孩子只活了十二个小时,你昏迷了二十四个小时,请节哀。”
护士的话让她的呼吸一滞,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让她几乎喘不过来气,她拼命的摇着头,不,她不信,她不信老天爷对她如此残忍。
“不可能!我的孩子怎么会死,是你们在骗我。”沈清澜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可是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从床上摔了下去,一刹那,大片大片的鲜血从她的伤口流出,沈清澜抓着护士的裤腿,祈求的说道:“求求你,把孩子还给我,我就看一眼,求求你了,让看看我的孩子。”
护士急忙喊来了医生,将她的伤口重新包好,最后在她近乎绝望的眼神中,护士漠然的回复一句:“对不起我们已尽力了。”
之后,她拿着托盘走出病房。
沈清澜没有吭声,眼底一片死寂,小手紧紧的攥成拳,指甲陷进血肉中,她却感觉不到身上的任何痛。
眼泪从眼角滑落,埋没在两边的鬓发中,为什么?为什么连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也不放过?
她死死的咬住嘴唇,嘴里充斥着血腥味,她好疼,心疼,她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孩子的命。
明明来到她身边,却又弃她而去,现在她又剩一个人。
如孤魂野鬼。
她拔掉手上的吊针,一手扶住墙,一手捂着小腹,因为刚生产完,下身一坠一坠的疼,她无视这点疼痛,艰难的走到窗口。
窗外大雨还在下,咆哮奔腾,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沈清澜伸出手接着从天而降的雨水,落在她的掌心,冰凉,就如她此刻的心那样的悲凉。
此时此刻她软弱的一塌糊涂,就如着坠落在地面的雨水,支离破碎。
绝望能使人绝地逢生,也能让一个人瞬间变得更加坚强。
她若不坚强,没有人会懂她到底有多痛,她攥紧手掌,掌中雨水,顺着指缝往外流,苍白的嘴唇干裂脱着皮,微张着呢喃出细语。
“我若不坚强,没有人会知道,我背后所隐藏的伤痛怎么激励我。”
她收回手,回到病床上躺着,望着上方,听着外面哗哗的水声。
原本死寂的眼神,变得坚定。
她会把这个孩子深深的印在心里,烙印在她的血肉之中,更会让害她孩子的人付出代价,那怕要压上自己的命。
三年后,婺城的女子监狱。
咣啷,咣啷的铁链连续打开,敲响这寂静的清晨。
当最后一道大门缓缓开启,沈清澜加快了脚步,就像是要破茧而出的蝴蝶,就算刚学会飞翔,都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宽阔的天空,想要去大口的呼吸外面的新鲜空气。
当初被关进来的时候,她甚至想过死,却在要放弃上生命时,发现自己怀孕,那八个月,是她最快乐的日子。也是在这里最担惊受怕的一段日子。
直到最后,她失去了孩子,她的担惊受怕,变成了满腔的恨。
三年过去了,她走出这个限制她自由的牢笼,所以,从现在开始,她的人生将重新起航。
“清澜。”季辰朝她走来。
沈清澜抬眸,觉得阳光刺眼,她微微眯着眼眸,看着季辰走过来,阳光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朦朦胧胧,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季辰,婺城女子监狱的狱警,四年前,就是他把沈清澜送进的医院。
自从那以后他们相识,从医院回去后,季辰一直照对沈清澜很照顾。
若不是季辰,或许,她真的就遭毒手,走不出这扇大铁门。
“我来接你,给你安排好了住处。”季辰站在她面前,目光掠过她的脸颊,消瘦,却格外的精致。
目光越发的温和。
沈清澜淡淡嗯了一声,她身无分文,如果没有季辰,她可能会露宿街头。
季辰对她的好,她都知道,等自己有能力的时候,她一定会双倍奉还。
因为她有案底的原因,根本就没有公司愿意录取她。
但是她不想一直靠季辰接济,那怕是一等一的大学毕业,她也能低下头,去做最低层的工作。
她找到一份做女服务员的工作,地方是一家会所内。
若是以前,她肯定不屑这样的工作。
但是在监狱的生活,早就把她身上的棱角磨平。
“小沈,你把这瓶酒,送到108号包房。”
说话的是领班,张艳。
这里的人都叫她艳姐。
沈清澜接过酒,放进托盘,“我马上送过去。”
走到108号包间,沈清澜刚想抬手敲门,发现门并没有关,透过门缝,她看见一个女人,正跪在一个男人脚边。
“景承,你知道的,我多么热爱演绎事业,四年前那是我去好莱坞唯一的机会……所以我才会食言,可是我对你的爱,一点没有少。”
女人拽着男人的裤脚,泪眼婆娑,楚楚动人,惹人怜爱的模样。
可是,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修长的双腿优雅的交叠着,丝毫不为所动。
整个上半身,懒懒的陷进沙发里,侧面的光束照在他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让人看不真切他此刻的表情。
缓缓的,男人弯下身子,挑起女人的下巴,与之对视,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是给人的感觉,是无边无际的森冷。
“陆心然,你哪来的自信,离开四年后,我还能接受你。嗯?”
“景承,我知道,你是爱我的,你一定会等我的。”陆心然死死的抓住,贺景承的衣摆,生怕放手,这个男人就会彻底离开她。
贺景承盯了她两秒,“爱?”
他如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
从来,他贺景承都是骄傲的,放他鸽子,一离开就是四年。
就算以前有爱。
但是,早在四年前他满心怜惜把初次给自己,而对她负责任想要娶她为妻时。
结果发现,把初次给自己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她当天下午就跟经纪人去了好莱坞根本就没去酒店。
沈清澜蹉跎了几分钟,轻轻敲了敲门,“送酒的,能进来吗?”
“这里不需要酒。”陆心然立刻拒绝,她不想有人看到她此刻狼狈的样子。
贺景承似笑非笑,翘着唇角,“进来。”
“景承……”
贺景承的眉目倏而一沉,沉的快而狠。
在这昏暗的包间显得格外凌厉。
陆心然半张着红唇,接下来的话就死死卡在喉咙,不敢再发出半点儿声响。
得到同意,沈清澜推门走进来,陆心然觉得难堪,但是又觉得起来,更加说服不了贺景承原谅自己。
索性头一扭,不让沈清澜看到她的长相。
沈清澜也没有兴趣看,放下酒,她就想离开,毕竟这一男一女,一看就有感情纠葛。
她可不想无端就卷进他们的战争中。
可是事与愿违,她刚想收回手忽然被人抓住,贺景承淡淡的撇陆心然,“眼前这个女人都比你更能吸引我。”
沈清澜还来不及思考,便已经落入一个结实而又温暖的怀抱,她反应过来,立刻去推男人,结果被对方抓住手,把她禁锢的牢牢的,动弹不得。
“你……”
“嘘。”
“不可能,你绝对不会看上这样一个低贱的女人,我知道你是故意气我的!”陆心然顾不得被人看到脸,愤怒的瞪着沈清澜。
贺景承目光沉沉看着陆心然,而后笑了。
这个女人到底哪里来的自信?
“她低贱吗?我觉得她比你高尚多了。”
沈清澜刚想张口解释,她可不想无缘无故成了挡箭牌,还给自己拉这么大一个仇恨。
可是,刚张口,就被一股凛冽的气息笼罩,下一秒,被堵住唇。
她瞪大了眼睛,傻住。
甚至忘记了反应。
陆心然自尊心受挫。
“贺景承你会后悔的。”扔下话,陆心然起身逃离这令她难堪的地方。
贺景承的唇离开沈清澜,她还没有回神。
“怎么,不会是初吻吧?”
他们离的近,贺景承说话的热气,洒在沈清澜脸颊,麻麻的,痒痒的。
沈清澜回过神来,抬手就要给这个登徒子一巴掌,贺景承先一步洞察出她的动作,接住她要往自己脸上落巴掌的手,淡淡的目光,刚刚轻佻的模样不复存在。
“我的脸,没有人可以打。”
他起身的那一瞬间,放开了她,沈清澜跌坐在沙发上。
贺景承同时从皮夹里掏出一打崭新的人民币,“刚刚是我唐突了,作为补偿这些给你。”
说着,贺景承已经将钞票放在玻璃桌面上。
沈清澜愤怒的瞪着他,用手狠狠的擦了一下嘴,冷声道,“流氓。”
说完,看也不去看那一摞的钞票。
贺景承则是,有点反应不过来,这个女人竟然在擦嘴?
他的吻有毒么,还用的着擦?
贺景承的心里不爽快。
沈清澜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脚步。
虽然这钱对她来说,有点羞辱,可是她需要钱。
她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因为只有有钱了,她才有能力去对抗沈家的每一个人。
她才有能力,为自己的孩子讨回性命之仇。
亦是脚步有千重,她还是回了头,去拿桌子上的钱。
贺景承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一开始他还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结果……
他自嘲的笑笑,人心不都是这样贪婪么,比如陆心然,明明有他这个有钱的男朋友还不知足,还想要当享誉国际的大明星,再比如眼前这个女人,刚刚那么有骨气,现在还是弯下腰,去拿桌子上的钱。
“你的骨气就只能维持两秒?”
骨气?她也想要,可是她要不起。
她所有的自尊,都早已经被人踩到泥泞里。
能活着出来,不过是内心的仇恨,支撑着她。
她低着眼眸,把钱揣进怀里,“我不要骨气,只要钱。”
贺景承唇角勾着淡淡的痕迹,是不屑,更不会为这样的女人,多驻足一秒。
看也没有再去看一眼沈清澜就转身离开。
她知道,她这样被人瞧不起,可是,那又如何。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挺直脊梁,走出包间。
下班时,已经是下半夜。
虽然夜晚,但是路上一点也不黑,被各色的霓虹灯,渲染的如同多彩的白昼。
她独自走在马路牙子上。
忽然一辆车停在她的旁边。
是季辰,他值夜班,抽出的时间来接她。
季辰拉开车门,让她坐上去。
沈清澜想要说声谢谢,但是话到嘴边,她又咽了下去。
谢谢表达不了她对季辰的感激之情。
她弯身坐进去,准备把他给自己租房子的那笔,钱还给季辰时,他在这个时候递过来一本文件夹。
“这是你让我查的康泰建材的资料。”
沈清澜立刻接了过来,她迫切的想知道,现在沈家和那个建材公司现在是什么状态。
记得四年前,康泰面临倒闭,现如今公司阔展数倍,业务也从单一的建材公司,发展成多元化公司了。
沈清澜皱着眉,沈沣走了什么运,几十年都没有宏大的小公司,怎么会在这短短的四年就壮大这么多?
“好像是沈清依未婚夫的关系。”
季辰似乎看出她的迷惑,解释道。
“她未婚夫?”沈清澜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了。
原来是攀上金龟婿了。
“万盛集团你应该听说过吧。”
沈清澜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
万盛集团,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婺城贺家,也是顶级豪门。
这不是单单指万盛多庞大多有钱,更是贺家老爷子,是某军区首长。
可想而知,贺家在婺城的权势。
怪不得,当年摇摇欲坠的建材公司,如今能有如此的成绩,原来是靠上大树了。
不得不说,沈清依也是厉害,能够攀上贺家人。
“清澜我知道,你内心的仇与恨,可是复仇并不是一条好走的路,如果你答应,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以后我们也可以有孩子……”
“你应该知道,我所有的感情都埋葬在那扇铁门内了,不会和谁谈感情的,谢谢你对我的照顾。”说着她把准备好的钱,放在了车座上,“你为我花费了不少,这些是我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