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裳笑吟吟走进来，“妹妹等久了吧，按理说你病着，该是姐姐先去看你，只是我这里多有不便，还得劳动你来看我，见笑了。”
佟裳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说话间已将佟佳惠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正正经经的千金小姐，身上穿着素淡的衣服，但看得出衣料用的是上好的，头上别着一只白玉钗跟两朵绢花，打扮得得体又不失身份。
反观自己那柜子大红大紫的衣服，如果真照着佟大小姐以前的风格穿出来，那当然是佟佳惠占尽上风。
佟佳惠的容貌虽不及佟裳让人惊艳，不过尚算小家碧玉。
“我的身子没什么大事，这两天已经好多了，我听他们说老夫人发了怒，心里担心姐姐，就过来看看你。”佟佳惠说得温婉。
“有劳妹妹关心了，坐。”佟裳笑着与她周旋。
佟佳惠依言坐下，忍不住多在佟裳脸上看了两眼，按佟裳以前咋咋呼呼的性子，出了佟元这么大的事，见了她一定要问她该怎么办的，可今天她提都不提。
听母亲说，佟裳就跟那天的事没发生过一样，跟谁也不提了，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真叫人好奇。
“妹妹今天过来是单看我？还是有别的事？”佟裳问，她才不相信她是真心来看她。
“你瞧我这记性，妹妹还带了些药材来给姐姐。”
佟佳惠想起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转身吩咐红叶把那些药拿出来，“这是我哥哥到雪山进药材时别人送的，说是上好的雪莲，治元儿的腿是最好的，姐姐这会给元儿送去，让老夫人看到姐姐的悔过之心，她老人家消了气，也就解了姐姐的禁足了。”
“那真要谢谢你，这个家里，也只有你这么为我了。”
“姐姐说这些做什么，咱们虽然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必竟身上流着一样的血，你出了事，我也着急。”佟佳惠说到这里，黯然神伤起来，“说起来也怪我不中用，落了水就什么也不知道了，没能救得了姐姐跟元儿，不过幸好姐姐吉人自有天相。”
佟裳记得那天明明是佟佳惠把佟元推下去的，她跳下去救人时，佟佳惠就一直站在岸边，是看到佟裳浮起来后，她担心撇不干净，这才自己跳进水里，现在倒说得跟英勇就义一样。
佟裳懒得拆穿她，只道：“妹妹明知自己不会水，还跳进河里救人，有这份心就已经足够了。”
佟佳惠笑得僵硬，“不过姐姐是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我怎么不知道。”
佟裳风轻云淡地道：“小时候在外祖母家跟着学了一点，以为早就忘了呢，没想到关键时候还能用得上。”
佟裳的生母吴氏是福建人，她这么说也没什么漏洞。
“这样啊。”佟佳惠有些怀疑。
又坐了一会，佟佳惠便借故告辞了，临走一再叮嘱佟裳把药送去给佟元，佟元好了她才能安心。
阿绿忿忿地道：“二小姐专会做做做……做好人，出了事就躲起来了，这会看见没事了就跳出来雪中送药来了。”
佟裳只是看着那些雪莲若有所思。
“小小小小……小姐，这些雪莲您真的打算给元少爷送去啊？”
佟裳摇头，佟佳惠这般无事献殷勤，一定没安什么好心，她一再提醒她要送去给元儿，那她就偏不送。“雪莲留着我还有用，你去包几包蜜饯，打发人给佟元送去，就说姐姐给他吃的。”
“这……行吗？”
“有什么不行，送给我就是我的，我要怎么用也是我的事。”佟裳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转身到屋里找书看。
她学的是外科，这个朝代治病医人用的是中医，偏她一窍不通，身在中医世家，对药理一窍不通是很吓人的，人家随随便便就能要你的小命。
缠绵数日的大雪停了，佟裳起来用了早饭，便搬了把椅子坐在廊下晒太阳，一边看着阿绿跟张婆婆扫雪。
本来院子里的粗活有小厮专门打理，因为她被禁足，这间小院也成了放逐之地，再没人踏足。
阿绿累出了一身的汗，十分不解地道：“小小小小姐，这些雪不铲出去，堆在这里做什么？”
佟裳斯条慢理喝了口茶道：“你尽管扫，我有用。”
张婆婆道：“阿绿，小姐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好了。”
自打上回二小姐来过之后，张婆婆对佟裳已经心服口服，她还没见过能让二小姐吃瘪的人呢。
阿绿扫完雪，佟裳放下手里的画册，起身走过去，看着那堆雪左右测量了一下，便开始动手。
阿绿拦着道：“小姐，还还还是奴婢来吧。”
“你不会。”佟裳拿了小铲子，三下五除二堆了个雪人出来，阿绿跟张婆婆在旁边看得惊奇。
还是张婆婆眼尖，认出来道：“这不是猫吗？”
“这不叫猫，这叫HellyKitty。”
“……”
两人对视一眼，说不出话来，大小姐最近总说一些大家听不懂的话。
秋嬷嬷走到门口，听见里面欢声笑语，冷笑一声道：“不知死活的东西，这回就让你知道厉害。”
跟着她的丫鬟小声道：“嬷嬷，真的是大小姐下的毒吗？”
“不是她还能有谁？老太太已经发话了，咱们还跟她客气什么，跟我进去。”秋嬷嬷冷哼一声，带着人闯了进去。
（东厂有位爷）佟裳全集，佟裳小说结局篇
第5章 无事献殷勤
第6章 雪莲
一大群人凶神恶煞闯了进来，阿绿见状先护住了佟裳，“你你你……你们拿枪拿棒的做什么？还不放下？”
秋嬷嬷根本不理会她，厉声道：“来呀，把大小姐给我绑了。”
“为为为什么绑我家小姐？要绑人也得说个理由来。”
佟裳尚算淡定，拉开阿绿道：“我没事，阿绿，你跟婆婆好好看家。”
“小小小……”阿绿越紧张越结巴，干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口，急得满头大汗。
还是张婆婆见多识广，先按耐住阿绿道：“先别着急，咱们就听小姐的。”
这时，佟元的院子里已是一片忙乱，丫鬟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寝室外边的偏厅里围坐了许多人。
佟老夫人急火攻心，歪在榻上让人给她揉太阳穴。
秋嬷嬷从外面进来，先到老夫人座下请了安，小声禀道：“她来了。”
“带进来。”
佟裳被人推搡着从外面进来，略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
佟世霈一脸阴沉，佟老夫人装病不起，王氏在旁照顾，佟佳惠则低着头站在佟老夫人身后。
佟裳按常礼依次向众人行了礼，“祖母，爹，姨娘。”
王氏不等其他两人说话，先上前厉声责问，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小姐，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元儿？”
佟裳疑惑地道：“姨娘把话说清楚，佟元怎么了？”
王氏痛心摇头，“你到现在还在装，佟元吃了你送的雪莲，现在昏迷不醒，你明知元儿吃着药，还乱给他服雪莲。”
佟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问题果然出在雪莲上。
佟老夫人恨声道：“你还跟她废话什么，还不把她绑了，恶毒的东西，居然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他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了，你为什么专挑他下手？”
佟裳正要辩白，王氏却已打断她的话道：“老夫人，既然她已经承认了，这案子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叫人送到庄子上去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妾身也不能再保她了。”
她转过身，对着佟裳道：“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可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佟裳冷眼瞧着她，只是不作声。
佟老夫人道：“我们家留不得这种人，世霈，慕容家那边你就说家门不幸，让他们多担待些，好在咱们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佳惠吗？慕容老爷新升了礼部侍郎，那慕容公子以后前途无量，佳惠跟了他也不算委屈。”
佟裳不要的再配给她？佟佳惠一听这话就急了，面红耳赤，只是不敢作声。
王氏好言劝道：“老夫人，就要算结亲也不差这一会，再说佳惠还小，现在提亲事还早呢。”
佟老夫人也觉这个当口提婚事不是时候，便作罢了，“算了，世霈，你自己权衡着去跟慕容家说吧，总之这亲家是做不成了，别再得罪了就好。”
佟世霈沉声应是，抬起头，阴沉的目光落在佟裳脸上，“事到如今，你可有话说？”
这是佟世霈第一次张口对佟裳说话。
这个她名义上的爹生得一副官宦人家的样儿，正襟危坐起来不苟言笑。
佟裳敛色道：“爹，元儿当真是吃了雪莲中毒的吗？会不会是别的症状？”
王氏冷笑：“你难道怀疑我们在冤枉你吗？若不是你那些雪莲，元儿怎么会中毒昏迷，高烧不退？”
佟世霈痛心道：“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难不成秦朗中连中毒都会诊错？”
佟裳道：“女儿不是狡辩，更不敢质疑秦朗中的医术，只是女儿并没有给元儿送过雪莲，不知元儿吃的雪莲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这中毒一说又从哪说起？”
闻言，屋子里的人脸色皆是一怔，佟佳惠的脸色更是惨白。
这时，秦郎中突然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脸焦急的样子，“大人，毒药虽已解了，可元少爷高烧不退，药剂喂下去少爷全吐了出来，病情似乎恶化了。”
佟世霈急忙起身过去，转头看见佟裳跟了过来，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佟裳不卑不亢地道：“元儿既是因为吃了我送的东西中了毒，女儿自然要进去看个清楚。”
见佟世霈犹豫，她又添了一句，“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佟世霈，竟让她跟着进去了。
王氏不知道佟裳打的什么主意，脸色有些担忧。
佟佳惠悄悄走过来拽她的衣袖，“娘，姐姐刚才的话……”
王氏一副淡然的样子，“无妨，我已安排妥当，就算她能洗清雪莲不是她送的，也赖不到咱们身上。”
此刻，内殿四周门窗紧闭，热得像蒸笼，小小的佟元躺在床上，咳得小脸通红。
吴妈妈站在床边抹眼泪，看到佟世霈进来，忙着过去请安，“老爷，少爷他……”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佟世霈走到床边，亲自替佟元把脉，秦郎中被他这举动看得心惊，“老爷，这使不得吧？”
佟世霈挂着御医令的职，按东穆朝的规矩，除了皇上外他不能把任何人的脉，这会他亲自给佟元把脉，无疑是犯了大忌。
“爹，女儿虽医术不济，寻常把脉还是可以的，还是让女儿代劳吧。”佟裳并不擅把脉，这么说不过是想近前看一看元儿，必竟寻常的头疼脑热不会这么多天不退烧。
佟家有自己的药材铺子，坐诊的郎中多是歧黄高手，这位秦郎中医术虽不及佟世霈，可寻常的高热也是药到病除。
佟元在他手里吃了五六天的药，不说全好了，也该好个大半，如今病情不减反增，佟裳猜测佟元是肺炎，只是没有细诊，她还不能断定。
佟世霈道：“你不要添乱就好了。”
佟世霈细细诊了脉后，问道：“这两天给他吃的什么药？”
秦郎中道：“用的扬汤止沸法，小少爷体弱，没敢用太烈的药，只用了柴胡、薄荷和几味寻常中药。”
佟世霈听了皱眉道：“元儿的病症拖到如今，已经不能温和疗法了，我看得用釜底抽薪之法。”
秦郎中有些担忧，“小少爷的身子受得了吗？”
佟世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儿，心痛地道：“如今也只能死法当活法医了，再烧下去我怕他就算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你去准备吧。”
“是。”秦郎中领命出去，刚转身就被佟裳拦住了，“且慢，秦郎中，我有个问题问你。
秋嬷嬷根本不理会她，厉声道：“来呀，把大小姐给我绑了。”
“为为为什么绑我家小姐？要绑人也得说个理由来。”
佟裳尚算淡定，拉开阿绿道：“我没事，阿绿，你跟婆婆好好看家。”
“小小小……”阿绿越紧张越结巴，干脆连句整话都说不出口，急得满头大汗。
还是张婆婆见多识广，先按耐住阿绿道：“先别着急，咱们就听小姐的。”
这时，佟元的院子里已是一片忙乱，丫鬟端着水盆进进出出，寝室外边的偏厅里围坐了许多人。
佟老夫人急火攻心，歪在榻上让人给她揉太阳穴。
秋嬷嬷从外面进来，先到老夫人座下请了安，小声禀道：“她来了。”
“带进来。”
佟裳被人推搡着从外面进来，略略扫了一眼屋子里的情形。
佟世霈一脸阴沉，佟老夫人装病不起，王氏在旁照顾，佟佳惠则低着头站在佟老夫人身后。
佟裳按常礼依次向众人行了礼，“祖母，爹，姨娘。”
王氏不等其他两人说话，先上前厉声责问，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大小姐，你为什么要下毒害元儿？”
佟裳疑惑地道：“姨娘把话说清楚，佟元怎么了？”
王氏痛心摇头，“你到现在还在装，佟元吃了你送的雪莲，现在昏迷不醒，你明知元儿吃着药，还乱给他服雪莲。”
佟裳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问题果然出在雪莲上。
佟老夫人恨声道：“你还跟她废话什么，还不把她绑了，恶毒的东西，居然对一个六岁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他到底哪里挡了你的路了，你为什么专挑他下手？”
佟裳正要辩白，王氏却已打断她的话道：“老夫人，既然她已经承认了，这案子也不用再查了，直接叫人送到庄子上去好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她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妾身也不能再保她了。”
她转过身，对着佟裳道：“我虽不是你亲生母亲，可我对你的心日月可鉴，你怎么就死性不改呢？”
佟裳冷眼瞧着她，只是不作声。
佟老夫人道：“我们家留不得这种人，世霈，慕容家那边你就说家门不幸，让他们多担待些，好在咱们家也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佳惠吗？慕容老爷新升了礼部侍郎，那慕容公子以后前途无量，佳惠跟了他也不算委屈。”
佟裳不要的再配给她？佟佳惠一听这话就急了，面红耳赤，只是不敢作声。
王氏好言劝道：“老夫人，就要算结亲也不差这一会，再说佳惠还小，现在提亲事还早呢。”
佟老夫人也觉这个当口提婚事不是时候，便作罢了，“算了，世霈，你自己权衡着去跟慕容家说吧，总之这亲家是做不成了，别再得罪了就好。”
佟世霈沉声应是，抬起头，阴沉的目光落在佟裳脸上，“事到如今，你可有话说？”
这是佟世霈第一次张口对佟裳说话。
这个她名义上的爹生得一副官宦人家的样儿，正襟危坐起来不苟言笑。
佟裳敛色道：“爹，元儿当真是吃了雪莲中毒的吗？会不会是别的症状？”
王氏冷笑：“你难道怀疑我们在冤枉你吗？若不是你那些雪莲，元儿怎么会中毒昏迷，高烧不退？”
佟世霈痛心道：“这个时候你还要狡辩？难不成秦朗中连中毒都会诊错？”
佟裳道：“女儿不是狡辩，更不敢质疑秦朗中的医术，只是女儿并没有给元儿送过雪莲，不知元儿吃的雪莲是从哪里来的？更不知这中毒一说又从哪说起？”
闻言，屋子里的人脸色皆是一怔，佟佳惠的脸色更是惨白。
这时，秦郎中突然从内室走了出来，一脸焦急的样子，“大人，毒药虽已解了，可元少爷高烧不退，药剂喂下去少爷全吐了出来，病情似乎恶化了。”
佟世霈急忙起身过去，转头看见佟裳跟了过来，蹙眉道：“你来做什么？”
佟裳不卑不亢地道：“元儿既是因为吃了我送的东西中了毒，女儿自然要进去看个清楚。”
见佟世霈犹豫，她又添了一句，“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佟世霈，竟让她跟着进去了。
王氏不知道佟裳打的什么主意，脸色有些担忧。
佟佳惠悄悄走过来拽她的衣袖，“娘，姐姐刚才的话……”
王氏一副淡然的样子，“无妨，我已安排妥当，就算她能洗清雪莲不是她送的，也赖不到咱们身上。”
此刻，内殿四周门窗紧闭，热得像蒸笼，小小的佟元躺在床上，咳得小脸通红。
吴妈妈站在床边抹眼泪，看到佟世霈进来，忙着过去请安，“老爷，少爷他……”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
佟世霈走到床边，亲自替佟元把脉，秦郎中被他这举动看得心惊，“老爷，这使不得吧？”
佟世霈挂着御医令的职，按东穆朝的规矩，除了皇上外他不能把任何人的脉，这会他亲自给佟元把脉，无疑是犯了大忌。
“爹，女儿虽医术不济，寻常把脉还是可以的，还是让女儿代劳吧。”佟裳并不擅把脉，这么说不过是想近前看一看元儿，必竟寻常的头疼脑热不会这么多天不退烧。
佟家有自己的药材铺子，坐诊的郎中多是歧黄高手，这位秦郎中医术虽不及佟世霈，可寻常的高热也是药到病除。
佟元在他手里吃了五六天的药，不说全好了，也该好个大半，如今病情不减反增，佟裳猜测佟元是肺炎，只是没有细诊，她还不能断定。
佟世霈道：“你不要添乱就好了。”
佟世霈细细诊了脉后，问道：“这两天给他吃的什么药？”
秦郎中道：“用的扬汤止沸法，小少爷体弱，没敢用太烈的药，只用了柴胡、薄荷和几味寻常中药。”
佟世霈听了皱眉道：“元儿的病症拖到如今，已经不能温和疗法了，我看得用釜底抽薪之法。”
秦郎中有些担忧，“小少爷的身子受得了吗？”
佟世霈看了一眼床上的小儿，心痛地道：“如今也只能死法当活法医了，再烧下去我怕他就算治好了也会落下病根，你去准备吧。”
“是。”秦郎中领命出去，刚转身就被佟裳拦住了，“且慢，秦郎中，我有个问题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