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张继,也许你闭着眼都能背出“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可你知道吗?写出这千古名句的人,这辈子过得比秋夜的江风还凉。
他生在大唐由盛转衰的当口,考中进士却没官做,赶上安史之乱只能逃,后来好不容易谋了个小官,最后连下葬的钱都凑不齐。
天宝十二年:考中进士的“高光”,转眼就成“尴尬”
张继出生那会儿,大唐还没彻底垮,但空气里已经飘着不对劲的味儿了——唐玄宗后期忙着跟杨贵妃谈恋爱,李林甫、杨国忠轮流掌权,朝堂上乌烟瘴气,地方上节度使的势力越来越大。张继不管这些,他是个实打实的“读书卷”,打小就抱着书啃,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考进士,当清官,给老百姓做点实事。
唐代的科举难到啥程度?有句话叫“五十少进士”,意思是五十岁能考中,都算年轻的。张继运气好,也够厉害,天宝十二年(753年),他一把就考中了!那会儿他也就二十多岁,站在放榜的墙跟前,看着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心里得多敞亮?估计连夜就写了信给家里,盼着能早点当官,一展抱负。
可他没料到,唐代的“进士”跟现在的“录取通知书”不一样——考中只是拿到了“入场券”,想真当上官,还得参加“铨选”。
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官场面试”,考官不仅看你文章写得好不好,更看你会不会来事、合不合官场的规矩。张继是个直肠子,写文章敢说真话,做人也不愿弯腰讨好,结果可想而知——铨选落榜了。
他后来在《感怀》里写“调与时人背”,这话里全是委屈:不是我没本事,是我不愿跟那些趋炎附势的人同流合污!
落榜后,张继没脸在长安待着,背着书箱回了老家。一路上,看着田里的农夫弯腰插秧,看着路边逃荒的人啃着树皮,再想想自己空有“进士”名头,却连一点忙都帮不上,心里像被堵了块石头。
这段“怀才不遇”的日子,没把他磨垮,反倒让他看清了官场的真相,也为后来那些满是“愁绪”的诗,埋下了根。
安史之乱:从“读书人”到“参军”,乱世里的无奈转身
张继在家乡没闲多久,天宝十四载(755年),一声惊雷炸响——安禄山在范阳起兵了!这就是后来把大唐搅得天翻地覆的“安史之乱”。
叛军的铁骑跑得比风还快,没多久就拿下了洛阳,接着又冲破了潼关。长安城里的唐玄宗慌了,带着杨贵妃、杨国忠一路往四川逃,路上还发生了“马嵬坡之变”,杨贵妃被赐死。
整个中原地区乱成了一锅粥:城里的房子被烧,田里的庄稼被踩,老百姓要么被杀,要么拖着家当往南方逃。张继也没能幸免,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跟着逃难的人群,一路往江南跑。
江南虽然没被叛军直接打,但也被乱世搅得人心惶惶。张继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不是滋味:读了十几年书,本来想当文官治理天下,可现在天下都乱了,手里的笔还顶用吗?
他在诗里写“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字里行间全是心疼——战马比归田的马还累,一千户人家现在只剩一百户,这日子怎么过啊?
转机出在唐代宗宝应元年(762年)。这一年,政府军终于收复了长安和洛阳,天下稍微稳了点。朝廷急需人手平定残余的叛军,有人想起了张继——这小伙子是进士出身,有文化,还正直,于是推荐他做了“员外郎征西府中供差遣”。说白了,就是在西征的军营里管文书、做参谋,不算大官,但总算能为平叛出点力。
张继接到任命时,心里又激动又忐忑。他放下了手里的笔,拿起了军营里的文书册,跟着军队辗转各地。白天,他帮着统计粮草、记录军情,有时候忙到半夜都没饭吃;晚上,躺在冰冷的营帐里,听着外面的风声,他会想起老家的父母,想起长安的繁华,也想起自己当初的抱负。
好在他没忘了初心,不管多忙,都坚持“知治体”——就是明白治理的根本是老百姓。比如军队要征粮,他会反复核对,生怕多收了老百姓一粒米;看到士兵欺负百姓,他也敢站出来说话。
后来,叛乱慢慢平定,张继也凭着自己的本事,一步步升了官——先做检校员外郎,再做检校郎中,最后当了“盐铁判官”,负责洪州(现在的南昌)的财赋。这官不算大,但管的是“钱袋子”,要是想贪,很容易捞油水。
可张继天天往粮仓、盐场跑,查账目、看库存,生怕有贪官克扣。有人劝他“别太较真,给自己留点余地”,他却摇头:“我当这个官,是为了老百姓,不是为了自己。”
大历末年:清廉一辈子,最后连“归途”都愁
张继在洪州当盐铁判官那几年,日子过得不算富裕,但也算安稳。他一边处理公务,一边写写诗,诗里少了早年的“愁”,多了几分对民生的“忧”。
比如他写“水乡霾白屋,枫岸叠青岑”,不是单纯写风景,是看到水乡的老百姓住着破旧的白房子,心里惦记着他们冷不冷、饿不饿。
天不遂人愿,大历末年(779年前),张继病倒了。一开始他还撑着去办公,后来实在起不来,只能躺在家里。他家里有多穷?连个像样的药罐都没有,妻子只能用瓦罐煎药。朋友们来看他,看到他盖的被子打了好几个补丁,都忍不住掉眼泪——一个当官的,过得还不如普通百姓。
没过多久,张继就走了。他去世后,妻子连下葬的钱都凑不齐,先把他的灵柩停在寺庙里。他的好朋友刘长卿得知消息后,赶去洪州祭拜,看着眼前的景象,心里又痛又愧,写下了《哭张员外继》。
诗里有一句“世难愁归路,家贫缓葬期”,把张继的一生都写透了:生逢乱世,连回家的路都愁;一辈子清廉,死后连下葬都要拖延。
更让人揪心的是,没过多久,张继的妻子也在洪州病逝了。夫妻俩身后没留下什么财产,留下了一本诗集——《张祠部诗集》。这本书里,有他考中进士时的意气风发,有他铨选落榜时的委屈,有他乱世漂泊时的愁绪,也有他为官时对百姓的牵挂。
后来,人们翻起这本诗集,最记得的还是那首《枫桥夜泊》。有人说,张继是“因一首诗成名”,真正懂他的人才知道,那“月落乌啼”里,藏着他一辈子的漂泊;那“江枫渔火”里,装着他对天下百姓的心疼。
他没当过大官,没留下万贯家财,他用一首诗、一辈子的清廉,让我们记住了:唐代有个叫张继的诗人,他把自己的真心,都写进了诗里,也刻进了历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