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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降书

    扬州,寿春。

    魏征东将军,扬州刺史曹休,今日既没去军营巡视军士训练,也没有登上肥水对岸的北山欣赏深秋景色。

    反而带着本地的典农校尉,一同视察军屯。

    这当然不是因为曹休突然起了铸剑为犁的心思。

    或者因为孙权北面称臣以后,扬州方向暂无大战,以至于闲得发慌。

    相反,曹休始终坚定认为,魏吴之间早晚会再起大战。

    而自己必将能以这场大战为踏脚石,建立不朽功勋。

    说不定,还能碰一碰宗室第一大将的名位,当个大将军大司马什么的?

    毕竟。

    当下的大将军曹仁不但年迈,且早在前年襄樊溃败中已经丧失所有锐气。

    公认的冢中枯骨。

    至于原本稳稳压自己一头的曹真。

    近来在关中栽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跟斗,以至于陷入无止境的讨贼当中……短时间内看不见立大功的可能性。

    这么一算,各方镇将里。

    好像就只剩一个镇南阳的夏侯尚尚有机会跟自己争一争高下了吧?

    可夏侯尚毕竟姓夏侯,不姓曹。

    换言之,不论主观感受,还是客观事实,曹休距离宗室第一将的位置,触手可及。

    那他怎忍得住不去争一争?

    思忖间,一行人抵达一处名为“芍陂”的大湖附近。

    自先秦以来,历代有识之士都曾修治芍陂以灌溉农田,使之成为淮南地区的重要的水利工程。

    哪怕是最为动荡的建安年间,也曾先后有过两次系统性的修治。

    最近一次还是曹操亲自主持的。

    曹休作为曹操亲手培养的宗室子弟。

    自然不会忽视这里的建设。

    不过,就在他视察到一处刚刚播种的宿麦田时。

    却看见一名皂衣小吏正拿着一把树枝在地上摆弄,十分专注。

    曹休起初以为对方在算数,便让左右留下,悄然上前查看。

    但横看竖看了好一阵子,感觉不像是算筹。

    反倒有几分排兵布阵之意。

    不由更加好奇,干脆走到对方跟前。

    皂衣小吏这才意识到有人靠近,一个激灵站起,旋即便看到了身佩金紫的曹休。

    脸色一红,结结巴巴道:

    “下下吏,拜拜见,将呃,将军!”

    曹休只当对方是紧张,指着地上问道:

    “这是军阵?”

    小吏连连颔首。

    曹休顿觉有趣,道:“你懂兵法?”

    小吏:“略,略懂。以前,在,在家中,读,读过。”

    曹休:“可曾从军?”

    小吏:“未,未曾。”

    曹休算是听出来了,此人并非紧张,乃是天生口吃。

    随后又闲聊了几句,得知对方本为南阳新野、棘阳一带的大姓邓氏子弟。

    自建安十三年刘琮投降后,随亲人北迁到汝南参加军屯。

    如今成了一个稻田守丛草吏。

    话到此处,曹休其实已经没了谈兴。

    毕竟双方地位悬殊,对方还是个结巴,光听他说话就费劲。

    但那小吏大概不愿意错过难得的进步机会,突然道:

    “将,将军,可,可是要伐伐伐吴?”

    曹休目光一凝:

    “谁告诉你的?”

    小吏道:

    “猜的。”

    见曹休不语,他自知机会来了。

    微微吸气,居然流利了起来:

    “孙权虽然称臣,却诚心不款,早晚必为祸。”

    “朝廷又素来忌惮孙刘联盟,将军为扬州大将,岂会不替朝廷分忧?”

    曹休见对方果然是猜的,顿时放松下来。

    正欲勉励对方两句,随行而来的典农校尉却突然上前,指着那小吏骂道:

    “你今日的账目算完了吗?杂草除完了吗?”

    “该做的没做好,何故洋洋自得?”

    又对曹休道:

    “从前韩昭侯宿醉,典冠者担心他受冻,为他加衣。韩昭候醒来后,同时治罪于典冠和典衣。”

    “这是因为典衣者没做好分内事,典冠者却侵占了典衣者的职权。”

    “可见侵官之害,比受冻还可怕。”

    “今日将军来问农桑,却与一失职的农吏言兵事,这不是鼓励官吏不守其官,扰乱朝廷的法度吗?”

    曹休感觉对方有些小题大做了。

    自己不过兴之所至,闲聊两句而已,何至于引经据典来骂自己?

    但该说不说。

    申、韩之法乃是本朝太祖所钟。

    这个出自《韩非子》的故事更是典中典。

    搞不好会影响自身的清誉和仕途的。

    而曹休怎能让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人物小事情影响到自己远大的理想?

    当即故作虚心纳谏,随后借口要处理军务,迅速离去。

    竟连那小吏的名字都不曾过问。

    ……

    且不提邓姓小吏如何失魂落魄。

    曹休一回到军营,便有佐吏递上两封急信。

    他先打开加了“前将军印”的那封。

    只是看了数息,便嗟叹道:

    “为何偏偏是张文远病笃,而不是江东的贼酋!”

    “若使文远将军矫健如往昔,何须劳师动众?精骑八百足可破建业,擒孙权!”

    又吩咐左右继续留意合肥方向的动态,务必第一时间掌握张辽的病情。

    其后打开第二封。

    这次看了好半天才压下。

    帐下左右不解其意,纷纷询问。

    曹休嘴角微翘,道:

    “本以为孙氏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士民皆依附。”

    “今日方知,彼徒有虚名,未必有其实!”

    旋即展示此信,对左右得意道:

    “此乃月内所得的第七封降书!”

    ……

    “伯言,此间只有你我二人,你给我句实话。”

    “此番谋划,可有十足把握?”

    石头城外,诸葛瑾看着给自己送行的陆逊,没忍住问出了心里话。

    陆逊对诸葛瑾还是相当尊重的,并未隐瞒:

    “世间本无万全之策。”

    “昔年周公瑾和黄公覆火烧北人的战船,黄公覆诈降于敌,难道没想过会被曹操识破?”

    “不过是庙算过后,胜算多败算少,便尽力一试。”

    诸葛瑾默然数息,道:

    “我听明白了。”

    “你其实并未将胜算寄托在曹休轻信你投降,哪怕你为此连写了好几封降书。”

    “这个当然。”陆逊负手轻笑。

    “曹休自幼跟从曹操征战四方,乃是一员宿将。”

    “比起信上的文字,他更愿意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诸葛瑾恍然:

    “所以你才让大王将我‘谪迁’到鄂县?以此证明你不被大王所喜?”

    “此其一也。”陆逊颔首。

    “除此之外,大都督(朱然)北屯于皖城,濡须督(朱桓)增加食邑户数,均为此计。”

    “毕竟你我若不得志,那总要有人得志吧?”

    “况且大都督的计策虽然迟缓,却也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曹休若有南征之意,怎会容忍大都督在皖城从容营建、屯田?此为攻其所必救也。”

    诸葛瑾听到这,终于安心。

    又不由惋惜道:

    “以伯言之才当三军大督绰绰有余,如今只能屈就于人下了。”

    陆逊闻得此言,却笑而不答,拱手拜别诸葛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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