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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毒士遗计,饮鸩止渴

    步度根是谁?

    鲜卑的单于。

    前代塞外霸主、弹汗山王庭之主檀石槐的孙子。

    如今并州雁门、太原一带为魏国戍边的胡人猛将。

    相应的情报一瞬间掠过徐庶的脑海。

    而这些头衔里面。

    “单于”之号虽能说明步度根的身份,却不足以证明他的实力。

    首先,汉末三国时代的“单于”跟西汉立国之初的那些单于,什么冒顿单于、军臣单于完全不是一回事。

    自汉武帝对匈奴犁庭扫穴之后,汉朝经历两三百年的强势,漠南的那些匈奴、鲜卑等游牧部族的头人,往往要获得汉家天子的准允,才能被承认为“单于”。

    否则就是不知礼仪的蛮夷,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寇类。

    那个四十万胡骑围困汉天子,对汉太后公然开黄腔的年代,早就一去不复返了。

    自那以后的单于,贤王,与其说是草原的王者,不如说是汉家天子的草原总督。

    步度根这位鲜卑头人,当下就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但与此同时,获得曹丕承认的草原头人却远不止他一个。

    而是至少三个。

    分别是步度根、轲比能、素利。

    这当中又以活跃于幽州代郡、上谷一带的轲比能实力最强。

    是的。

    步度根作为檀石槐的亲孙,名义上弹汗山王庭的正统继承人。

    实力居然比不过小部落出身的轲比能。

    以至于要通过内附曹魏来寻求自保。

    可谓尴尬至极。

    由此也可见“单于”的名号已经贬值到跟汉末三国的各种杂号将军一样。

    听上去好听,实际上权力大小全看朝廷差遣和麾下兵力。

    后世的鲜卑诸胡情愿另造一个“可汗”来称呼他们的王者,大概也与此有关。

    那么回到眼下。

    步度根的使者这次奉命入使,首先当然是来请求大魏皇帝主持公道的。

    因为在这年早些时候,轲比能趁着曹魏向南用兵之际,再次入侵步度根和素利的地盘。

    二人与轲比能交战多年,损兵折将,早就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就在步度根使者请求魏国帮忙“讨逆”的时候,曹丕突然开声了:

    “故太尉、肃侯、贾公去年的提议,步度根考虑得如何了?”

    此言一出,徐庶心中蓦地一咯噔。

    他想起了去年与贾诩殿前对质的那一幕。

    那日,是他仕途扶摇直上的开始。

    却也是贾诩生前最后一次入朝。

    徐庶很清楚记得,贾诩当堂给曹丕献计,但事后曹丕却这件事讳莫如深。

    自己私下多番打听,都无从获悉。

    本来快要忘记了此事。

    没想到竟在今日这个特殊的场合,又听曹丕旧事重提。

    便见那使者怔然片刻,神情忐忑道:

    “肃侯的提议自然是极好的。朝廷的信誉我们单于也深信不疑。”

    “唯独是一事,却不得不先求教于陛下。”

    曹丕:“说来。”

    “我们单于说,他坐镇于雁门时,轲比能尚且屡屡来犯。”

    “若按照肃侯的提议,我部悉数南下,那将来功成归来,二郡还归我部所有吗?”

    曹丕闻言看了一下陈群。

    后者当即会意,厉声道:

    “雁门、太原,自古以来便属中原王土。不管你部是否南下,都不归你们所有!”

    那使者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脸色明显有些涨红。

    但见台下左右都是精甲武士,到底不敢放肆。

    只能冷声道:

    “却不知陈令君对上轲比能,是否仍这般硬气?”

    陈群:“幽州亦是王土,便是檀石槐死而复生,我还是这般言语。”

    使者顿时噎得满脸通红。

    这时司马懿呵呵一笑,缓缓开口道:

    “若步度根只是顾虑轲比能趁势南下侵占他的地盘,我看大可不必。”

    “一则陛下早就对幽、并边郡有所布置。”

    “如幽州刺史王雄王元伯,并州刺史梁习梁子虞,护乌丸校尉田豫田国让、护鲜卑校尉牵招、解俊等,皆能臣猛将,足以震慑轲比能,使之不能肆意南侵。”

    “早些时候轲比能攻击素利,不就全靠田国让解围的吗?”

    “而你部的就食之地,较之素利,更靠近中原腹心,一旦轲比能南侵,朝廷岂能不救?”

    “更别说持节持节督幽、并诸军事的吴质吴季重乃洛中公认的智囊。”

    “有他在,你们何须担心什么轲比能啊?”

    “他轲比能有几颗脑袋敢与吴季重较量智谋啊?”

    听到司马懿虽然还是一副上国君臣的鄙视口吻,但到底算好言相劝,使者脸色顿时好转不少。

    司马懿紧接着道:

    “二则,此番让诸位头人南下,轲比能同样在受邀之列。”

    “到时各方部众一同南下,同受朝廷节度。粮秣军需都是朝廷统一供应,他轲比能若不想饿死人,便要受制于朝廷,岂敢染指你等在并州的利益?”

    “要我说,此番事若成,那按照肃侯的提议,你等将来获得的关中土地,将十倍百倍富饶于塞外,便是幽并边郡亦不能与之媲美。”

    “既如此,何必顾念眼前的敝帚,而舍弃前方的美玉呢?”

    使者听到这里,半是惊喜,半是求证:“轲比能也要南下?”

    “服从王化塞外头人,皆在受邀之列。”这次回答的是曹丕。

    “今蜀贼猖獗,中原深受其害。”

    “诸胡帅世受天恩,当思报国。”

    “若诸位摒弃前嫌,勠力除贼,朕岂会吝啬赏赐?”

    得到这位大魏天子的亲口保证,使者终于彻底放下戒心,当场指天发誓,一定会回去好好劝说步度根单于,以此回报朝廷。

    曹丕大为满意,当场便给对方封了一个谒者的头衔。

    而徐庶一路旁听至此,心中早已惊涛重重!

    贾诩生前所献之策,竟是要引塞外胡骑深入关内腹心,连胡制汉!

    他瞬间就明白了曹丕讳莫如深的原因。

    此计不但凶险,更会埋祸于后世。

    即便能暂解汉军对关中之围,但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些胡骑一旦尝到甜头,见识了中原的富庶,再想让他们乖乖退回苦寒的塞外,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别说按曹丕方才许诺,竟是打算事成之后,直接以关中沃土来奖赏胡人?

    这是直接将关中视作幽并边郡一般的存在了?

    悠悠苍天,何至于斯!

    贾诩这老狐狸,当真狠毒!

    为了解曹魏一时之困,竟不惜埋下倾覆汉家江山的祸根……

    徐庶后背冷汗涔涔。

    仿佛又看到了贾诩那双洞悉一切、冰冷如蛇蝎的眼睛。

    这计策看似一石二鸟,既消耗汉军,又削弱鲜卑诸部。

    实则是在中原沃土上玩火!

    若让轲比能、步度根这等虎狼之辈,带着他们的剽悍部众南下,纵有朝廷节制,又岂能真的约束其凶性?

    他们习惯了马背上的劫掠,一旦深入繁华之地,军纪崩坏几乎是必然。

    届时,关中之地遭胡骑践踏,怕是十世百世都不能恢复了!

    此乃饮鸩止渴之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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